闻言,容岑瞳孔微缩,气息有些不稳。
她深吸一口气,极力控制着内心诧讶的情绪,避免流露于表被发现异常。
强装镇定,佯装自然,语气轻松道:“皇叔是何意?您在什么呢?”
容时察觉到她瞬间竖起的防备心,不免失笑,“云期,你我不必如此。对其他人,甚至瑾瑜,你要再三缄口。但对我,可以坦诚。”
容岑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她百分百信任皇叔和皇祖母,但她以灵魂形式到新时代一游这种离奇怪诞之事,不知道该不该予他听。
出来会有人信吗?
容时抬手搭上容岑的肩,拍了拍少年人因年岁渐长越来越有力的臂膀,道:“有防人之心是好的,云期也成长了。”
“你不想,我就不问了。”他顿了顿,“但你不在的那半年,期间发生的事,得让你知道。”
容岑抿了抿唇,但笑不语,静听其言。
“想必你也能根据大胤形势推测出,你不在时,利用你身体的那饶所作所为,十恶不赦,罪不容诛。”
“三两句话不清楚,太皇太后特意嘱咐空兰详细记录下所有事情,册子连带那人遗留下的奇怪物件,悉数存放在孟太妃处。”
容岑心有疑惑:“孟太妃?”
她是知道先帝后宫有这号人物的,风评颇好,不争不抢,随遇而安。
孟太妃不像其他后宫妃嫔,一心都在博得先帝宠爱上。没有人知道她到底为何进宫,许是为家族荣辱吧。但她有独特的人格魅力,在这四方囚笼里活出了自我。
容时解答:“来还是孟太妃最先发现那不是你,我们都不似她心细如发。你若有什么想知道的,就去康仁宫寻她。”
“她是孟家女眷?”
“对,孟太妃是辅国公孟鼎的独女。孟氏后继无人,便选了族中旁系子弟承嗣,也就是长颐侯孟骞。”
容岑可算想起熟悉感从何而来了,就是这个“孟”字。
所以,孟太妃是孟阳的姑姑?
上次孟阳提及的家宴,求她赐恩允太妃归省,的原来就是这个孟太妃?
“云期,皇叔不知你那半年身在何处,过得好不好,又经历了什么。你要知道,我们都很担心你。”
“皇叔,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们的。”
“好。”容时温和摸摸容岑的头,“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皇叔只想和你,回来就好。”
话毕,又补充,“平安就好。”
他最先希望云期能够回来。但毕竟不知内情不明所以,如果回家很难,那么,希望云期平安无事就好。
“太皇太后已经查出此事或与西凛有关,我们陆续派过皇宫暗卫前去打探,皆无所获。只能下令召回,但却得知派出去的那些人,一到西凛境内就悄无声息死了。”
容时艰难道:“瑾瑜亲身涉险入西凛找裘夫子,此去凶多吉少。但因为你回来了,我还是极力促成了此事。”
言外之意,不自明,容岑知晓。
历代帝王继承着先祖遗志,被临终任命的顾命大臣中,摄政王定然也知悉。
先帝让容岑找南浔西凛志士,所以西凛是必定要有人去的。
人长一颗心,它生来就是偏的。
容时不愿容岑涉险,就只能容祝去了。但这不代表容时不会自责,毕竟论关系,两个都是他亲侄子。
皇叔的良苦用心,她懂。
容岑向他保证:“瑾瑜定然会平安归来的。”
等他回来,她就送他一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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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的京都长街。
闻人栩领完圣旨就往这来了,到食为赴约。
盛州纨绔之首从良,昔日旧友难得才能见他一面,话头一开,就不禁为他不值。
起初他们不明白他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纨绔生活不享受,非要跑去军卫所自找苦吃。好不容易从那什么遥州逃出生,还偷偷擅离职守给凉州送粮草,差点儿把命丢在了边关。
这福大命大好手好脚回京了吧,偏又跟着新帝搞起了什么变革。图啥啊?累死累活就混到个将军的虚衔!
“陛下可器重我呢!”闻人栩笑,面对熟人,他有几分憨状。
“是是是!”旧友已经喝得半醉,给他斟满酒,“喝啊,燕骁兄你怎么回事,我半坛子都下肚了,你才喝一杯?”
闻人栩伸手虚挡杯皿,指节相并合成掌,神色严肃,“军卫所禁酒,我已数月滴酒未沾了。”
“厉害啊!我是真佩服你啊燕骁兄,想当初你可是离了酒好似活不聊纨绔子弟,我们这一帮人学喝酒还是你教出来的呢!”
酒足饭饱后,桌案杯盘狼藉。
闻人栩唤来各家厮,将旧友一一搀扶上他们家马车,细心叮嘱。
分别前,与他最要好的一位旧友,醉言醉语问道:“燕骁,你先帝的这个变革,真有那么好?”
“有!极好!甚好!”
闻人栩回答得很有气势。
他以前是个纨绔子弟,京都一霸,街头混不吝。虽没有欺男霸女,但身边都是那种狐朋狗友,多多少少会涉及到一点灯红酒绿。
他们其实没有恶念也没有歹心,但因为家有权势身在高位,从没把人命当回过事儿。
曾经就有个姑娘,因为他们的无知无畏,受到过伤害。后来陛下教他学礼明智,让他发生蜕变,他才恍然大悟,觉得自个过去真不是个人。
闻人栩当上将军前,在军营看到很多调戏民女的痞子,事发现场围着看热闹的军卫,但是没有一个人管。
他突然想起,从前不学无术的那段日子里,自己好像也曾经是这样。狐朋狗友欺男霸女,他也只是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记忆中一直有那么一个姑娘,对方也经历着今这个姑娘同样的事,但她运气不好,没有遇到一个伸出援手的人。
闻人栩不知道她叫甚名谁,甚至都不记得她的模样,只是后来在战场,无数次命悬一线之际,他都想起那个姑娘。
这世俗对女子过于严苛,名节受损便难以生存,他想,他理应活着回去,向她伸出迟到多年的援手。
既然对不住人家,就应该回京把她救出泥潭。否则,他心中有愧,往后余生都是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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