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皇城是在午时六刻后。
江允到底还是跟着容岑回了宫,也如愿住进了藏娇宫美阮。
容岑匆忙赶去广寿宫用午膳,都没来得及和皇祖母皇叔话几句家常,就被各位大臣求见的通报声给轰炸了。
太皇太后虽心疼容岑劳累,但白日不处理政务,怕是要堆积得夜间都睡不上好觉,只好挥挥手放她离去。
仁政殿。
果然不出容岑所料,百官来了大半。
容岑四指并拢半遮眼,看着日头,现在还不到未时。
也就是,在不耽误琼林宴的前提下,她即将被这帮人大吵大闹约两个时辰,折合成新时代的时间单位,就是整整四个时。
这还是最乐观的情况。
万一这帮老臣起劲了,可能就忘记还有琼林宴,那估计得吵到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想想就头疼。
“皇上驾到——”
万礼的通报声引来众人侧目。
“陛下来了!是陛下来了!”
“老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容岑手微扬,她走在最前面,示意大家进殿。
仁政殿不似金銮大殿,它只是帝王办公的场所,类似于书房,一行人熙熙攘攘进去,衬显得拥挤。
“诸卿所为何事?”
容岑落座龙椅,抬头扫了眼,一看吓一跳。
好家伙,甭管该来的还是不该来的,能走的都来了。连致仕多年已经老得走不动道的,都让人搀扶着来了。
容岑吩咐万礼给领头几位大人看座看茶。其他的就算了,坐不下,还是站着吧。反正也没啥戏份,不用话,渴不着。
“陛下!臣可就直了,臣是为家中女而来,眼看她已十六,该相看夫婿。臣瞧着新科……”
镇远侯唐勖最先开口,到关键处,却被人打断。
“陛下!臣也为女婚事而来!不敢欺瞒圣上,女月前曾偶然与状元郎顾屹舟相遇,一眼看中了那位青年才俊,自此神魂颠倒,茶不思饭不想……”
这是因经商有道,经容岑破格批准,近来在户部挂了虚职的贺喜。
“一派胡言!尔等休要在陛下面前瞎扯!陛下明鉴!顾屹舟出身寒门,自凉州远赴京都,途中不幸遭遇盗匪,到盛州时落魄不堪,受臣资助才得以成功参加科考。臣看中他品行坚韧,乃答应其择为东床快婿……尔等怎能公然抢人!”
这是气急败坏的右御史徐新桥。
“徐御史,你颠倒黑白成何体统啊?谁抢人了?分明是新科状元郎顾屹舟抢了我家闺女抛的绣球!他既接了绣球,那就是我镇远侯府的女婿!”
“两位大人行行好,我家女当真是一见顾郎误终身,她已相思成疾,日渐消瘦,体谅体谅臣下,可否?”
“顾屹舟早就是徐家的婿,尔等莫要再胡搅蛮缠,失了礼仪!还丢了脸面!”
三人这架势,比斗地主还激烈,一个比一个能扯,一个赛一个嗓门大。
容岑坐着左耳进右耳出地听,有点犯困,几杯茶下肚,不知他们吵了多久,几人突然异口同声道:“请陛下评理!”
她打了个激灵,斟酌着该怎么。
此时只庆幸,还好她早就派人给顾屹舟传密旨,让他北上遥州去了。
顾爱卿啊顾爱卿,朕希望你知道,没有什么岁月静好,你能如此顺利地远走高飞,是因为有朕在替你负重前行啊!
容岑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顾屹舟家中祖辈今岁因西凛进犯而亡故,他要守三年重孝。”
千思万想,终于让她想起来了。
这个理由在西境不算理由,那边不赞成以守孝而拒婚,他们认为成亲生子,繁衍后代,子孙兴旺,是最大最好的孝顺。
但在京都可不一样。
果然,话落,仁政殿沉静了。
几位大人肉眼可见地失落,身形孤寂,落寞,还有点可怜巴巴。
容岑安抚道:“新科进士皆是英才俊杰,诸位大人可再选选。看中哪位,尽管提!”
只要不是她的新科状元郎就都好。
岂料三人对视一眼,就像商量好的一般,再次异口同声道:“臣等求陛下将女收入后宫!”
“好……”容岑随口答,话一出口,察觉不对,“什么?!”
收入后宫?她她刚才没听清可以吗?
三位完全不给容岑反悔的机会,当即跪下谢主隆恩:“多谢陛下!还请陛下给女封个位分?”
“……”
麻了,容岑彻底麻了。
镇远侯唐勖:“陛下,女唐蕖qu,出水芙蓉那个蕖,字浮白。”
“贤妃。”
右御史徐新桥:“陛下,女徐婧jing,女子纤细苗条弱不禁风也能心有才能的那个婧,字知理。”
“德妃。”
户部挂着虚职的盛州第一大皇商贺喜:“陛下,女贺春,字宜晚。”
“宜妃。”
容岑面无表情赐封号。
成功定下女儿婚事,并向陛下保证,明日一早就会将三位娘娘送进宫中,镇远侯徐侍郎贺皇商三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陪同而来的那些大臣,顿时也作鸟兽散。
仁政殿只剩下容岑,而她,整个人都是裂开的。
她不是真男人啊她是女人!有没有搞错,谁来救救她啊!
不知是不是容岑内心的呐喊太大声,她听见零落的脚步声响起。
尔后,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郑
“这就是陛下所的要事?纳妃?”
“这一纳还就是三个。陛下可真是好大的福气。”
“江允,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容岑正烦着,不答反问:“你怎么做到来去自如的?”
怎么回事,皇宫守卫有这么松泛吗?就没人看到他然后把他当南浔密探抓了?
“倒也不必。”江允提起茶壶给她斟了杯清茶,“陛下消消火气。”
然后答道:“并非我来去自如,是我轻功好,他们都没发现我。”
“哦。”
江允轻功好,容岑是承认的。之前去汤州迷瘴林,就是他拎着她的衣领,带人轻功飞渡的汤江。
“你们南浔夺嫡很激烈吧,你这样往大胤跑,能行吗?”这个问题容岑好奇许久,今总算问出。
“陛下担心我啊?”江允挑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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