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州收复后,容岑一纸圣旨将其改名为故州,意在记住耻辱。
闻人栩则是接到旨意,继续变革。
其实陛下宣余登勤的那半日里,还陆续见了他爹和他,以及多位重臣。
只不过是掩人耳目,并未对外如实相告。
因为陛下亲口,自己不慎中毒,龙体有恙得静养,早朝他还会上,但需要让羡王殿下再摄政一段时间,请他们务必协助治国理政。
重臣自是无有不应。
闻人栩更是热血沸腾,他本就是因陛下劝他投军才去的军卫所,好在他自幼习武身强体壮,不负陛下所望,败退北丘收回遥州故土。
现下北境安定,陛下要继续大刀阔斧搞变革,他自是陛下的大刀和阔斧。
余登勤一家离京之际,闻人栩正奔走于京都大街巷。
体察民情的事在他去北境前就做得不少,现在重点是探路,陛下希望他趁家国安宁加快加深变革的进度和力度。
闻人栩跟上牙人,顺着某不知名道,左拐右绕。
“将军,就在前面了!”牙人一指,“您问的荒屋就是这处!”
此处是盛州郊野,地处空旷,野草杂生。昨夜下过大雨,偏僻路的黄土被冲刷,地上还有低洼水坑,泥泞不堪。
越过种植稀疏但枝叶繁茂的树,一排平房映入眼帘。
有两层楼高,但内里仅有一楼,墙面青灰发黑,有大片霉点,还长了苔藓。
藤蔓纵横交错攀爬其上,品质不怎么好的青砖垒得凹凸不平歪歪扭扭,像码头没堆好的沙包,感觉下一刻就有可能倾倒。
是荒屋,也不离谱,名副其实。
这边人迹罕至,没有半点人生活的痕迹。
“将军,您要它作何啊?好叫您知晓,这楼曾是废弃的客栈,地契辗转到人手中后,再没脱手过,价再贱也卖不出去!”
“这楼看着就危险,里头杂草比外面还长得茂盛,足有半人高,蛇虫少不了,据还闹鬼!”
“人不曾遇到,但先前途径簇的百姓都,亲眼看到有白衣女鬼飘来飘去,披头散发,呲牙瞪眼,面目全非,朝着路人笑得阴森森可怕,还会勾魂索命!”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没有人敢走这条道,便越来越荒凉了。而这闹鬼的房子,别入住了,大家伙是连进都不敢进去啊……”
牙人唉声叹气,他接下这楼就是纯亏本,也是愁得不行,半晌没听见将军话,也不知贵人什么意思,刚抬头准备偷偷看两眼,却见前头哪还有什么将军!
不是吧,这青白日的,女鬼还能出来作恶,把将军给掳走啦?
“将军?将军!”
牙人吓得半死,心扑腾扑腾地,手腿发抖急得团团转,找也不知该往哪找,眼睛左右看了看,不见任何踪影。
将军是孤身一人找他问路,没带厮。
来时就他们两人,现下静悄悄的,方才还晴朗,这会日头突然被乌云遮蔽,阴沉沉的好像要雷雨将至。
夏季炎热闷燥,凉风吹过本会凉爽,但牙人满脑子都是女鬼,吓得瑟瑟发抖,又赶忙大喊:“将军!闻人大将军!护国大将军!”
就在此时,有窸窣声响起,还有轻轻的脚步嘎吱声。
是是是是女鬼来了?!
牙人背对着屋子,想跑奈何两腿无力,整个人好像扎在地底生了根,他闭眼紧紧抱头,不受控制地惊惧乱叫,“啊啊”半,竟吓到失声了。
不知是谁在他后背猛地拍了下,牙人重重咳嗽两声,胃中翻涌,口吐出浑浊异物。
定睛一看,原是他午间吃的胡豆,因恐惧过度,气息波动太强烈,导致回流卡在嗓子眼了。
难怪刚才发不出声。
“多谢多谢!”
真是谢谢拍他后背的好心人!
不对,周遭无人,谁来给他拍后背?
莫不是那传闻中的女鬼?!
牙裙吸凉气,突然听头顶传来问话:“唤我何事?”
却是闻人栩,他方才进鬼屋查探了一番,听到异动走出来。
战场最是锻炼饶心智,他壮硕许多,步伐有力,气息平和,性子也被磨得沉稳。
一眼看穿牙人被他自己的胡思乱想给吓到了,闻人栩略有无奈,安抚道:“莫要惊慌。”
“将将将军?怎么是您?”
牙人惊讶不已,立马长呼一口气,一颗心总算安稳放进了肚子里。
他问:“您刚才进鬼屋了?哎哟,将军您怎么就直接进去了!”
牙人絮絮叨叨不停地鬼屋如何如何可怕,脑子里各种诡异的志怪故事通通讲给他听,试图言语劝退。
但闻人栩并没听他的,见他无事,转身又踏进了那座鬼屋。
“你若害怕,留在原地等我。”
“将军您怎么又进去了啊?”牙人无可奈何,他是不敢进去的,只得留在原地,大喊:“将军您慢点!您可要当心啊!”
可一阵风又吹起,他想起刚才差点被吓死,不敢自己独留,咬咬牙,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将军您慢点!”
闻人栩听到脚步声,没回头,只:“跟紧我。”
世上哪有鬼?即便有鬼,也比不上人心可怕。遥州一战,他领略得透彻。
所谓鬼屋,破,旧,荒,乱。
厅堂位置的杂草极高,碧绿青葱的一片,与人比肩,瞧着像还未完全长成的树苗。
闻人栩今日没佩剑,但身上带了袖刀,以防有蛇,先跺了几脚,再挥动刀把,那片绿便被腰斩。
昏暗的视线豁然开朗。
往里看,有条长廊,两侧是并排的厢房。
闻人栩连进几间,发现都是差不多的规格样式,石头堆砌的床,仅供单人卧睡,积了厚厚的灰尘,蜘蛛网遍布,角落有干瘪的死物躯壳,老鼠、蟑螂和蛇等动物。
麻雀虽五脏俱全,目测总共约有近五十间。
很罕见,大胤人不会这样建房。
行至长廊中央某个厢房,地面多了几块石头,闻人栩随意踢开,然后发现了不知名的片状物。
从袖中取出火折子,“噌”地一下火光将照亮整间屋子,他蹲下,用刀随意拨了拨。
色绿但发黑发臭,是腐烂的落叶,刀身被沾上湿润。
而昨夜恰好刚下过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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