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纫机“咔嗒咔嗒”的声音像条老长虫,在耳边爬了二十年。
苏小满迷迷糊糊睁开眼,先看见的是碎白花布窗帘——不对,这窗帘是1985年的花色,边缘还留着母亲周秀兰补过的针脚,前世她车祸前最后一眼,母亲分明用的是蓝的确良布。
“小满?
又在缝纫机上睡着了?”
母亲的声音从厨房飘来,带着煤炉上熬粥的米香。
她猛地坐首身子,手碰到压在胳膊下的牛皮纸信封,“松江市第二职业高中录取通知书”几个红漆字刺得眼眶发疼。
喉管里像塞了团浸透的棉花,二十年前的记忆混着血腥味涌上来:她蹲在火车站月台啃冷馒头,听见广播里说父亲在机械厂锅炉爆炸中烧伤;她攥着皱巴巴的汇款单跑向县医院,却只来得及抓住三姐苏建敏的手,那双手本该捧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却因为给她凑复读费在流水线磨出了血泡……“啪嗒”,一滴眼泪砸在通知书上,晕开了红印章。
苏小满突然想起什么,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干干净净,没有前世打工时被熨斗烫出的疤,指甲缝里也没有卡在布料里的线头。
再抬头,五斗橱上的熊猫牌收音机正播着《甜蜜蜜》,台历上用红笔圈着“1985年6月20日”,正是中考放榜的日子。
“我……重生了?”
她喃喃自语,指尖划过缝纫机上未做完的白背心——这是前世她主动提出“去职高学裁缝早点赚钱”后,母亲连夜给她赶制的校服。
布料边缘还别着枚生锈的大别针,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突然,院门外传来自行车铃铛响,接着是大哥苏建军的大嗓门:“爸!
厂子里说今年退伍补贴多给两尺布票!”
铁门“吱呀”一声开了,父亲苏建国的布鞋声跟着进来,带着厂区特有的机油味。
苏小满猛地站起来,牛皮纸信封在手里发出脆响。
前世今天,她把重点高中录取通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