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两相顾无言。</p>
我迟疑地开口:「祝小将军……后宫之地,您待久了怕是有损清誉。」</p>
祝安闻言,抿唇不悦:「许久未见,竟是生疏了。」</p>
可我不敢再像从前那般,连名带姓的直呼名讳。</p>
我记得从前,我们两家大人忙于军务,常将我俩丢在一处玩。</p>
「这俩小娃娃有缘嘞。」</p>
祝安,余笙。</p>
余生祝安。</p>
我也确实喜欢他的紧,小小的我,自那时起,就成了他甩不掉的尾巴。</p>
当时少年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p>
又如何不会撩动我的春心呢?</p>
罢罢罢,往事已矣,不得追思。</p>
如今少年早已长成权倾朝野的摄政将军,今非昔比。</p>
连少年天子也要顾忌他的脸色。</p>
良久的沉默压得我喘不过气。</p>
有宫嫔说笑着往偏殿走来,祝安多少要避嫌。</p>
临走前他忽然问:</p>
「方才见你抚枪时,手上有伤,疼么?」</p>
眼里有刹那的心疼。</p>
我木讷地低下头,手指往衣袖里缩了缩,想将那些细密的针孔掩住。</p>
不等我出声,祝安自顾自地笑了笑。</p>
「差点忘了,你没有痛觉。」</p>
「罢了,你去南疆这遭,就当修身养性,淬炼意志。」</p>
我张了张嘴,竟哑口无言。</p>
我与他,怎么会不生疏呢?</p>
离乡多年,如今触景生情,旧人旧事还是止不住浮现。</p>
余氏百年将门,历代子嗣单薄,少有女儿,我出身那天满门喜泣。</p>
我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本该一生金尊玉贵。</p>
可娘亲教导我,食君禄担君忧,何况女儿也可志在四方。</p>
我自小跟着长我几岁的祝安一起习兵法,练武艺。</p>
曾经一手出神入化的红缨枪法,还是他教的。</p>
我的欢喜之意,昭然若揭。</p>
同他一起上战场,擒敌贼,一起纵马京都,赏尽春色。</p>
连两族长老都默许了我们的形影不离。</p>
我一直以为他是知道我的心意。</p>
我十六那年,祝安刚及弱冠,生擒了南疆主帅,名满大徐。</p>
南疆羞愤不已,派人暗杀他。</p>
我给替他挡下一发淬了牵机药的穿心箭,险些魂归地府。</p>
那等剧毒世间罕见,就算剔骨剜肉,也不一定能清理干净。</p>
祝安当时急红了眼,无心作战。</p>
「笙笙不该以身犯险,将军百战死,是祝家男儿的归宿。」</p>
可我怎舍得意中人客死他乡。</p>
我为了让他安心打仗,骗他说,「箭毒腐坏了我的经脉,我失了痛觉,剔骨也不会疼的。」</p>
「我活得好好的,你且安心。」</p>
谁也没想到,当初饱含爱意的言语,会是日后他刺向我的,最锋利的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