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连同声音都一如既往的矜贵傲然。
顾栖想不通，他们还能聊什么，就算是想要道歉，也完全不是他这个态度。
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的情绪，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秒，眼泪又要夺眶而出了。
她紧紧抿着唇，倔强的想要从那个狭小的门框中挤过去。
“听说你要去C市拍戏？还是一整年？”
秦宴微微蹙眉，双手下意识的握住她纤瘦的肩膀，像是想要拦住她。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能不能别烦我了！”
顾栖抬起头，眼泪倔强的在眼眶打转，就是不掉下来。
“傅择远告诉你的？”顾栖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去C市是跟你有关？少自作多情了秦宴，我是想赚钱想红你明白吗？！”
被拒绝的那天晚上，顾栖就发过誓，她从今往后要是在因为秦宴掉一滴眼泪，她就不姓顾。
“在A市也能红。”秦宴蹙眉看着她，语气一贯的强势。
“我去哪跟你有关系吗？那如果我说，我是因为不想看见你所以才去C市的可以吗？”
声音不大，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哽咽。
那双漂亮的媚眼还有些微微发肿，倔强又通红的看着他，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又掉了下来。
顾栖立马抹去眼泪，强忍着将泪意憋了回去。
滚烫的泪滴落在他的指尖，和顾栖吻他的那晚一样，烧灼到让他燥热。
秦宴指尖顿了一下，在他失神的这一瞬间，高跟鞋在他脚上狠狠的踩了一脚，趁机往车的方向跑去。
这一下可真是不轻，估计这姑娘是卯足了劲了，可见平时有多恨他。
秦宴蹙眉嘶了一声，下意识的抬了一下左脚，扶着门框看着汽车扬长而去的背影。
那晚顾栖告白吻了他之后，秦宴整个人都处于一个半茫然状态，怎么样都集中不了精力。
不管是在书房翻阅资料，还是开会睡觉的时候，脑海里总会蹦出那晚顾栖告白的场景，还有那颗滴落到他指尖的眼泪，无论何时想起都滚烫滚烫的，像是怎么也消散不掉。
他一瘸一拐的回到车上，将领带随意的扯下来，有些疲惫的看着窗外。
“怎么了？道歉不成功，还负伤回来了？”
靳京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透过后视镜看着他，唇角挂着一丝懒散的笑意。
秦宴没闲心理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开车。”
“去哪？”靳京问道。
“回家。”秦宴声音依旧平淡。
“不追了？”靳京回头看他，眼底满是鄙夷，“你害的人家姑娘孤身去这么远的地方，就在这等了一上午，现在放弃了？”
“虽然我没看到全过程，但我已经猜到你怎么道歉的，首先你肯定放不下面子，对不起肯定没说吧，其次是不是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像是你去找她了就证明已经道歉了一样。拜托，人家姑娘根本不会吃这套好吗？估计还觉得你是故意恶心她去的。”
一字一句全部猜中，靳京还添油加醋般的开口，“要是我的话不仅要甩你两巴掌，还要踹上两脚，让你看到老娘根本不好惹。”
“那还能怎么办
？”秦宴睁开眼睛，情绪明显有些烦躁，“她已经上飞机了，我还能追到飞机上去？”
说完，他有些头疼的闭上眼睛，靳京也不说话了，默不作声的将车子调转了一个方向。
车子在路上急速行驶着，靳京还是没忍住问道，“不过我真挺搞不懂你的，既然你已经替顾栖在傅家出了面推了那门婚事，又为什么把人气走了？”
那天晚上，靳京去了趟秦家。
一进门就看见失魂落魄坐在沙发上的秦宴，他孤身仰躺在沙发靠背上，头发乱蓬蓬的，灯也没开，身上还沾着些未干的泥渍。
认识秦宴这么多年，靳京最清楚秦宴的洁癖到极为严重，像那晚那样脏兮兮的程度，他还是第一次见。
靳京问秦宴原因，他也什么都不说，只是说自己是混蛋之类的话。
后来经过多次猜想之后，靳京才坚定的认为秦宴肯定是做了惹怒顾栖的事，把人家姑娘活活气走了。
秦宴沉默的看着车顶，好一会才淡声道，“她并不了解我。”
他们住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顾栖看到的也只是秦宴想让她看到的，最正常的一面而已。
而那个骨子里卑劣又冷血的秦宴，她肯定会害怕的。
靳京听的云里雾里的，他也清楚秦宴这种说话只说半截的性子，干脆扯开话题。
“不过你最近手机是不出问题了？为什么总不接电话，王总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秦宴依旧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嗯，忘充电了。”
最近脑子里光想顾栖那事了，连工作都没法集中精力。
靳京：“……”
“他有什么事吗？”
“就是去C市谈合同那事，王总问你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C市？”秦宴忽然睁开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啊，不会吧，你别告诉我你开会没听。”靳京轻啧一声道。
“告诉王总不用去了。”
“？”
“C市的合同我去谈。”秦宴精神立马就上来了，“开会的时候说过吗？什么时候能出发？”
靳京狐疑的看他一眼：“你不是不去吗？”
“明天能出发吗？”
“……”
“啧，好像不行。”秦宴蹙眉看着手机上的行程，“那就帮我订一周后的机票，越早越好。”再遇
到了C市之后，
珺姐已经帮顾栖租好了房子，位置很偏，但小区安保十分靠谱，
距离剧组步行也不过二十分钟左右。
这两个月她倒是过的风平浪静，至少比在A市时被人推来推去要过的自由。
一串尖锐的手机铃声将她吵醒，顾栖迷迷糊糊的在枕头下面摸了半天，眼睛都没睁的接起。
“喂，哪位？”
“我的顾大小姐，
你别告诉我你刚醒？！”兰姐浮夸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今天什么日子你忘了？”
顾栖蹙眉有些头疼的摘下眼罩，C市最近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雨，
导致她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
还夹杂着点轻微的鼻塞。
已经12月3日了，
今天似乎是她二十二岁的生日。
她随意往微.信上扫了一眼，果然不少定点发生日祝福的，
银行卡也到款了一大笔转账。
十几年来，顾栖和顾长峰之间早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过生日时不需要任何仪式，只需转账即可，
数目越大越好。
“什么日子？”顾栖一开口，嗓子明显的有些哑。
“制片人和导演今天要请你吃饭啊大小姐，
他们可都是看在顾总的面子上才对你特殊照顾的，
你别告诉我你忘了！”
“不是，
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不知道？你没告诉我啊。”
顾栖腾的一下坐起来，也不管脑袋昏昏沉沉的，
脸颊和肩膀将手机夹在中间，
就开始匆忙在衣柜里翻找衣服。
“还没告诉你？前天给你提醒了多少次？那小蒋也是的，
我现在是离你们远了管不住你们了，小蒋也不操心，让你能喝成那副烂醉的样子！”
兰姐还在喋喋不休，顾栖早已匆忙换好了衣服，走到镜子前开始迅速给自己化妆。
“好了姐，我知道了，您把地址给我和珺姐都发一下，我现在就赶过去。”
挂断电话后，顾栖看着兰姐发来的地址和时间，位置倒是离她这里不远，就是时间有些仓促，还剩半个小时就开始了。
她也没来得及化全妆，随便提了个包，蹬上高跟鞋就往外走。
走廊很是空旷，在她房门口的位置，果然安静的放着一小袋感冒药。
一个月之前，她隔壁的房子里搬来了一个很奇怪的邻居，不仅窗口的灯彻夜不灭，还会经常给她门外放一些药物和打包好的饭。
顾栖很怕黑，那扇灯光带给了她不少安全感，即使她没见过那个神秘的邻居，也莫名有种暖滋滋的感觉。
车子急速行驶在公路上，小蒋坐在后排帮顾栖化妆，满目都是内疚。
“对不起啊希希姐，兰姐当时确实通知过我很多次，那是那晚我喝醉了，一点也不记得了。”
顾栖倒挺无所谓的，嘴巴里赛着颗糖，正垂眸打着游戏，手机屏幕里时不时传出几声敌人淘汰的播报声。
“这跟你没关系，那天我也喝断片了。”
前两天柳烟儿和傅择远来找他玩，三人带着小蒋和珺姐喝的那叫一个烂醉。
自从来到C市后，顾栖收敛了不少，好久都没体验过这种宿醉的感觉。
顾栖那晚喝的不省人事，隐隐约约的记得她跟柳烟儿两个人跟神经病一样，抱在一起哭的一个比一个惨。
一个缅怀她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初恋，一个吐槽明明自己是正牌女友，男友却怎么都不肯将她公布给大众。
那天晚上，也不知是不是她喝的大脑都麻痹了，顾栖总觉得好像看见了秦宴似的。
他接到了电话匆匆赶来，轻声哄着将她从酒吧将她抱了回去，身上香香的，还带着些清凉的薄荷味。
顾栖勾着他的脖子，委屈感扑面而来，眼泪大把大把的往下掉，似乎还失控的亲了他几口。
秦宴并没有反抗，他温柔的回应着她的亲吻，目光里还是那种熟悉的压迫感，身上还夹杂了几分浅淡的烟味。
秦宴耐心的帮她打来了水卸妆，因为生疏显得有些笨手笨脚的。
热腾腾的毛巾覆到顾栖脸上，她好像还委屈巴巴的嫌烫推开了他。
顾栖记得，他蹲在地上掀眸看着她，低声说了什么之后，那双唇就直接吻了上来。
热气交融在一起，梦幻中带着些缠绵，顾栖也分不清是真是假。
她只觉得，她的脸好烫，烫的就快要烧灼了一般，急需他泛着凉意的唇吻上来替她降温。
再然后，再然后她好像就乖乖听话了，让他把自己抱到卧室，然后脱掉她的高跟鞋。
顾栖不受控制的想要去扒他的衣服，被秦宴及时制止住了。
后来的事情顾栖就不记得了，第二天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依旧孤零零的躺在床上。
窗帘被风卷起一个微弱的波澜，她朝窗外看了一眼，霎时间明白，自己是做梦了。
不然秦宴怎么会出现在A市，又怎么会知道她家之后，还不留下任何痕迹的离开了呢。
“希希姐。”小蒋试探性的看着她。
“嗯？”顾栖回过神来，脸颊泛起一丝诡异的红晕。
“你……已经到了好一会了。”
顾栖淡定的带上墨镜口罩，一路走进兰姐发的包厢位置。
她轻轻敲了敲门，探了个脑袋进去，明显有种迟到后的心虚感
这间包厢不大，沙发有两三米这么长，灯光炫彩斑驳，前面唱歌的小台子上有女歌手在柔情蜜意的唱着歌。
桌子是正常聚会的那种长方形桌子，菜品和酒水已经摆的满满当当的。
“栖栖来了？”
门打开的一瞬间，制片人一眼就看见了她，笑着打了声招呼。
“不好意思。”顾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迟到了。”
“不迟到，时间刚刚好。”导演笑着指了一个方向，“这不，还给你留着位置呢。”
顾栖的目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还没刚走两步，脚步瞬间顿住了。
女歌手的歌声悠扬婉转，餐桌前传来几声爽朗的谈笑声。
灯光洒在秦宴的肩膀上，他西装整洁的一丝不苟，坐在餐桌前，淡然的垂眸晃着自己手中的红酒杯。
依旧矜贵，优雅，一副冷淡疏离的气场。
顾栖睫毛颤了颤，右手下意识的攥了攥包链，又无力的松开。
眼角那种干涩的烧灼感被她强行的抑制下去，顾栖假装淡定的坐到他身边。
餐桌前只剩下他身旁的位置空着了，顾栖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或许是前两天梦到他的心虚，或许是两个月没见他了，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再见面时，顾栖第一时间感觉的，竟是无措。
“栖栖啊，你来C市也两个月了，顾总也交代过让我们都照顾照顾你，一直都没机会请你吃个饭，这不刚好，今天不少投资人和导演也在这里，叫你过来聚一聚，也顺便介绍介绍你们认识。”
邵导跟顾长峰有过不少次合作，平时关系也不错，当时顾长峰一个电话过来，邵导二话不说就给顾栖的角色加了不少戏份。
“邵叔叔言重了，应该是我来拜访您才是。”顾栖站起身笑着开口，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她的声音还有些哑，显然鼻子也闷闷的，估计又是那晚宿醉后的后遗症。
秦宴垂眸落在她空荡荡的酒杯里，默不作声的蹙了一下眉。
“来栖栖，这位是卓导，电影界有很大威望的，你们回头有时间加个联系方式，我们栖栖别的不好说，就是漂亮，就是演技好！”
顾栖站起身替卓导满上酒杯，自己那杯也蓄满，笑着碰了杯。
秦宴掀眸看着身旁的顾栖，每次一饮而尽时眉头都簇的很紧，放下酒杯时又是一副笑容得体的样子。
邵导准备介绍第三个人的时候，顾栖的酒杯被秦宴抬手拦去了。
顾栖指尖落了空，微微一顿，有些茫然的看向他。
那双漆黑的眼睛依旧没什么情绪，淡淡扫了邵导一眼，他慢悠悠的将酒杯放到一旁，脸色不太好看。
“这种环节是有什么必要吗？”
霸道又强势，高傲到没有把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
现场的气氛立即僵硬下来了，邵导愣了一下，也没反应过来。
“是没什么必要。”一旁的制片人笑了笑，“栖栖大家也都认识了，顾长峰顾总的独女，有合作意向的就把联系方式加上，回头再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