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我没事。”
秦晏另一只手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意,继而转过头去看着已经微微冒烟的车子。
他站起身捡起地上一根棍子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去,眼底像是压着狂风暴雨,满身都是戾气。心疼
车子窗户被棍子猛地砸开,
玻璃碎渣瞬间四分五裂,有的碎片甚至溅到了他的手臂上,划破皮肤溅出斑斑血迹。
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秦晏砰的一声一把将车门拉开,揪起郑辞的衣领将他拖拽出来。
细碎的发尾将那双满是戾气的双眸微微遮掩,秦晏的下颚线异常紧绷,他猛地将郑辞按到地上踹了几脚,拳头狠狠的砸了上去。
“想死是吗?我成全你。”
声音冷厉又嘶哑,
像是冬季灌了风的冰碴子般骇人刺骨。
顾栖愣愣的站在原地,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郑辞被拳头砸的几乎睁不开眼睛,他一只手也抓住秦晏的衣领,
想要反抗却早已被他打的没了力气。
稍微咳嗽一声,
鲜血就止不住的从嘴巴里喷涌而出。
顾栖吓了一跳,
慌忙跑过去:“秦晏,别打了,
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
她从背后抱住秦晏,语气尽量保持轻柔,“别打了,秦晏,
冷静一点,我们没事。”
秦晏身形明显一僵,
他怕动作太过激烈碰伤了顾栖,
终是松开了抓住郑辞衣领的手。
“来啊,
打死我啊。你不是很能打吗?你打死我,我下地狱也要拉你进局子。”
车辆撞击树木的时候将郑辞的额头碰出一块骇人的血痕,
他冷笑一声,
抹去嘴角血渍,
死死的盯着顾栖。
“顾栖,你睁开眼好好看看,这么多年,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啊。你生病的时候,难过的时候,你身边的这个人呢,能够千里迢迢追你去国外的,只有我。”
“他喜欢了你五年,那我呢,我对你的喜欢不比他少。”
漆黑的夜晚,郑辞的声音格外凄厉,他满脸都是血,一向温文尔雅的男人第一次露出如此骇人的神色。
“据我所知,顾栖从来都是明确拒绝你,是你自己想的太多,跟她有什么关系。”
秦晏蹙眉看着他,眼底的戾气不加掩饰,“得不到就要毁掉,这就你口中的喜欢?”
“是!”郑辞目光里看不到一丝畏惧,“我他妈追了她这么久,凭什么看她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现在全中国都知道我郑辞喜欢顾栖,现在我算什么?一个笑话?”
郑辞冷笑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粗鲁的用手背抹去嘴角血渍。
他眯了眯眼睛,一双黝黑的眼睛看着顾栖,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笑意,“从小到大我都是这样,不管喜欢什么东西,我就一定要得到她,要真是没能力拥有,碎尸万端也不会让给别人,因为我的东西,就只能是我的,明白吗?”
“你的东西?”秦晏嗤笑一声,“你要伤到她一下,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秦晏正要上前,顾栖拦了他一把,她抿了抿唇,眼眶逐渐变红。
“对不起,我骗不了自己,我喜欢的人,从始至终都是秦晏。”
在无数个漫漫长夜,她也想过,要不就跟郑辞在一起算了。
他对她那么好,以后应该也会很疼她的吧,就像顾长峰口中说的一样,结婚和恋爱不同,适合才是最重要。
可当她回国后看到秦晏的那一刻开始,顾栖就知道,这个想法不可能了。
她喜欢秦晏,心里不可能装得下任何人。
顾栖抬眸看着秦晏,目光中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秦晏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沉默良久,他才沉声道,“我现在不动你,剩下的事,交给警察处理吧。”
差点让他失去顾栖的人,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后容忍度。
很快,警察将树下郑辞狼狈的郑辞带走,连同那辆撞在树上已经冒了烟的车子一同拖走了,漆黑的小道上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秦晏回过头的时候才发现顾栖目光一直盯着她手上的伤口,眼眶红的不像话。
“希希,别哭啊。”秦晏指尖轻轻拭去她眼底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意,无奈的笑了笑,“怎么这次回来之后,比以前还爱哭鼻子了。”
“还不是因为你。”顾栖鼻尖都是红的,抬起头怒视她,“我都好多年没哭过了,回来后你总受伤,我……”
她微微垂下眼睫,低声道:“我…不想看你受伤。”
从来没有人因为他受伤掉过眼泪,一个骄傲任性的姑娘,不知道因为他哭了多少次。
秦晏微微顿了一下,随后唇角才露出些许笑意,“希希,你是在……”
“秦晏。”顾栖打断他,她直起腰搂住他的脖子,声音带着微微颤抖,“这么多年,你都是一个人过,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分开那天,出国之前,我都以为你会来找我,哄一哄我就跟你回去了,我总在等,可你一次都没来找我。”
四周忽然静了,一片落叶轻柔的落在他们脚边,扬起一层微弱的尘埃。
良久,秦晏眸光暗了暗,轻轻将顾栖垂落下的发丝挽到她耳后,才轻声道,“那是因为,你那时说你害怕我,我怕我冒然靠近会将你越推越远,明白吗?”
心头猛然像被针扎了一般,她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竟让秦晏记了这么久。
顾栖一直看着他,生怕从他目光中错过什么蛛丝马迹,“那这些年,你一个人过得好不好?”
怎么会好,他没有一日不思念于他,那种感觉如同虫蚁密密麻麻在他心头爬过一般,闷的喘不过气来。
如果是可和顾栖在一起之前,他本可以日复一日的度过这样黑暗又孤寂的日子,可现在她一离开,秦晏整个人都空了一大截,这样的日子就越发难以忍受。
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的感觉,分开之后他才逐渐明白,原来是他早已离不开顾栖了。
昏黄的灯光搭在秦晏的肩膀上,他上前紧紧的拥住顾栖,脊背微微弯着,将她整个人牢牢地包裹在里面。
“这次,就不要走了好不好,希希,我想娶你,给我一个机会,我想,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意思,话语里的寓意却早已不言而喻了。
顾栖呼吸有些发烫,她装作轻松的样子,刻意玩笑道,“秦总,您是又在像我表白吗?”
“是啊,我爱你啊。”秦晏轻声道,“很爱很爱。”狼窝
从秦晏家回来之后,
顾栖直接被顾长峰带回了家,他这几天也不上班了,成天盯着顾栖苦口婆心的劝她回头是岸。
“你说你跟谁在一起不好,
偏偏要选择秦晏,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你们有多大差距你不知道吗?希希啊,你从小都是被大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秦晏不一样,他经历的事情你根本想象不到,
你们生长的环境完全不一样,以后怎么能在一起长久。”
“为什么不能?”
顾栖嘴巴里叼了根糖,原本还在垂眸玩着小游戏,
听到他这句话微微抬起眼睛,
“我就好奇了,
爸,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想让我喝秦晏在一起吗?现在为什么又忽然这么反对,
就因为一个郑辞?”
“当然不是。”顾长峰脸色很难看的看着她,“原本那是走投无路了,而且秦晏当时至少还没有这几年这么疯。这几年大大小小的产业他吞并了多少,你知道他得罪了多少人吗?那些人报复不了秦晏,
你猜他们会把矛头指向谁?”
“希希啊,我就你一个女儿,
你妈妈临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爸爸就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
他就算再有钱,你想要的名牌珠宝爸爸都能给你,
没有必要去靠别人,
明白吗希希。”
“但是我真喜欢他。”顾栖从嘴巴里把棒棒糖取出来,
眼底满是认真,“那些人被公司被吞并说明他们实力本就不行,我就不信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还能这么挑战法律底线?”
顾长峰被她气的够呛,刻意提高了分贝,“你懂什么?!现在的社会多危险你知道吗?!果然是我平时把你惯的太厉害了!”
“你现在就给我收拾东西去跟郑辞领证,马上!他这样的家庭背景至少不会得罪什么人,让你下半辈子不会过的这么提心吊胆,明白吗你!”
说着,他唤来了门外的仆从,“你们几个,过来,送顾栖上车。”
几名仆从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走到顾栖身边来拉住她的手臂,“小姐,请您上车吧。”
“我不去!”顾栖一把甩开他们,直接脱口而出,“照你这么说,他家书香门第的,肯定不会要我了。”
顾长峰愣了一下,紧蹙眉头看着她,“什么意思?”
“我跟秦晏睡了。”顾栖站起身,破罐子破摔道,“不止一次。”
“你!”
顾长峰一挥手,仆从立马退了出去,门也被轻轻带上了。
沉默了好一会,他才眯起眼睛看她,语气凉飕飕的,“什么时候的事?”
“五年前我们就在一起了,还是我告白的。”顾栖没打算隐瞒,“就是当时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们就分开了,傅家的婚约也是秦晏出面取消的,不然你以为傅妈妈为什么要主动取消婚约。”
秦晏让她这几天乖乖跟她爸爸呆着,什么都不要做,剩下的事情交给他处理。
可眼看着顾长峰都要强行把她塞给郑辞了,顾栖实在忍不住坐不住了,干脆把实话说了出来。
“为什么分手?”顾长峰看起来格外镇定。
“我不想说。”
“那轮到我说了吗?”顾长峰冷笑一声,还没等顾栖反应过来,就猛地抄起一旁的鸡毛掸子朝着顾栖挥去。
“我看我今天不教育你一下是不行了,你这丫头,这么丢人的话都能说的理直气壮,以后还得了,你妈死后我就没好好管过你,才让你现在越来越猖狂,尾巴都翘上天了,再不教育教育你,旁人还以为我顾长峰不会教育女儿。”
鸡毛掸子并没有打中,反而一棍子甩到了她粉嫩的床单上。
顾栖仍被吓了一激灵,鞋都没来得及穿就绕着床跑,“爸,您先冷静一点,现在这个社会其实是很正常的,真的,不信您去打听一下,我不相信傅闻洲也是这么一尘不染的,啊!爸,您别真打啊,打到很疼的!爸!”
“老子今天就是要好好收拾你一顿,不然我都对不起你妈!”
“您能别老拿我妈出来说事吗?!”
“怎么不能提,今天要就是要替你妈教育你!”
两人一个追一个躲,好一会都精疲力竭了,鸡毛掸子虽然下手下的重,依旧次次打了空。
顾栖明白,顾长峰根本不舍得打她,从小到大,父亲从来都没打过她一次。
即使她犯了再大的错误,他哪次都是拿着棍子吓唬吓唬她,顾栖再柔声哄哄他就好了。
要真是不小心伤到了顾栖,顾长峰心疼的比她还厉害。
过了好一会,顾长峰追不动了,他坐在床边大喘气,死死的盯着床脚的顾栖,“你这死丫头,我今天先放过你,下次再说出这种话,老子直接一棍子打死你,懂了吗?”
顾栖哦了一声,她摸摸鼻尖,试探性的坐在顾长峰身边。
看她老爸没有反应,她才大着胆子去殷勤的捏他的肩膀,“爸,我知道错了,这次是我口无遮拦了,那是因为您老想把我嫁给郑辞我着急之下才这么说的。”
“您想想看,我根本就不喜欢郑辞,所以嫁给他肯定得不到快乐啊,我要是成天都过得不快乐就很容易生病很容易难看的,您从前不是说只希望我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吗?我都二十多岁了,基本上没怎么谈过恋爱,好不容易遇见个自己喜欢的,还让您给我拆散了,您说我心理能好受吗?”
按照顾长峰的话来说,顾栖就是歪理一大堆,黑的都能被她这张小嘴叭叭叭的说成白的。
“爸,当年妈嫁给您的时候,外公外婆不是也没同意吗?最好她还是嫁给您了啊,就是因为我妈爱您啊,不是吗?”
顾长峰没说话,沉默了好一会他才抿了抿唇,轻轻叹了口气,“当时她就该听你外公外婆的话,不然也不会走的这么早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顾栖微微蹙眉,盘腿坐到顾长峰面前看着他,目光颇为严肃。
“爸,您不能这么想,妈虽然走得早,但是我从白飞腾那里要回妈妈遗物的时候,我打开看过了,里面是一沓妈妈写好的信封,从我十岁到二十岁要打开的信,都是交给我的,每张信封里妈妈都提到了她很爱很爱你,她说过她从来没有后悔跟您在一起的。”
小匣子应该已经被白飞腾打开过了,估计他看里面没装什么值钱的东西,随意翻了几页后又扔在了里面。
里面的每封信纸都已经泛了黄,整整十份,分别写着多少岁的希希亲启,全是妈妈一笔一划写下了的。
顾栖耐心的一张张打开看,每一封信都嘱咐着她这个年龄应该注意的事情,比如让十岁的希希如果太思念妈妈的话,就到院子里对着星星说话,妈妈在天上一定能听到,并且保佑她的希希幸福安康,一辈子无病无灾。
十四五岁的时候应该来了月事,让她不要惊慌,一定不要吃带着凉性的食物,实在不舒服就去让爸爸给她煮点姜汤揉揉肚子。
十七八岁的时候,她告诉顾栖,如果有喜欢的男孩子不要犹豫,这个时候的情感是最美好最青涩的,妈妈在天上也会祝福她的。
每一封信都极为耐心,到结尾的时候,她永远都是一句话,如果顾长峰没有成家的话,就让顾栖代她祝父亲安康,她会永远思念他。如果顾长峰已经成了家,就当这句话不复存在,不要去打扰他们的生活。
因为白飞腾的原因,妈妈所有付托在信封里的心血全被顾栖错过了,这些年她并没有像妈妈信封里期待的那样长大。
她被父亲惯的娇纵任性,毫无生活常识,最终还是一个人悄无声息的长大了。
顾长峰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他嘱咐几句让顾栖好好休息就带上门出去了。
顾栖躺在床上看着时钟一秒一秒的过去,准时到了零点的时候,她瞬间从床上弹起来,下意识的打开门缝朝着漆黑的客厅看了一眼,然后将门紧紧反锁上。
蹑手蹑脚的提着高跟鞋走到阳台上,顾栖窗户下一楼的秦晏,唇角的笑意不自觉的溢了出来。
顾栖的房间在别墅二楼的方向,阳台下的花坛稍微比窗户再低一点,她早早就研究过了,这里最适合翻墙出去。
她先将高跟鞋丢了下去,看着秦晏捡起放到一旁后,她摆了个OK的手势。
长腿一迈跨到花坛上,她提起衣摆,等秦晏伸出手臂的时候从花坛上跳了下去。
顾栖稳稳的落在了秦晏的怀里,双臂勾着他的脖子,浅笑着在他嘴巴上亲了一下。
“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出来找你的,要是被我爸发现了,你可得负责哦。”
秦晏也笑,抱着顾栖,提起地上的高跟鞋往门外走,轻轻吻了吻她的嘴巴。
“知道了,我的希希大人。”
“那我们现在去哪?”顾栖眼睁睁的看着秦晏将她塞进车里,有些疑惑道。
“大半夜的能去哪?”秦晏轻笑了一声,漆黑的眼底带了几分危险的意味,“喝茶吗?”
顾栖看着秦晏给她系上安全带,呆滞的眨了眨眼睛。
她这是活生生的把自己往狼窝里送啊,还送的这么迫不及待。情.欲
顾栖鞋子都没穿就被秦晏抱下了车,
因为怕媒体拍到对她的影响不好,秦晏直接将西装外套盖在她的脑袋上。
他一只手随意的提着她的高跟鞋,抱着顾栖往楼上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