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上有东西吗？”江晚问。

    一般这种时候，女主角的形象一定是干净清纯的，男主角会微微笑说没有，然后揉揉她的头。

    但是此时江晚脸上真的有东西，红色的汤汁沾在嘴角两侧。不过就算擦了后面再吃还是会沾上，还不如等吃完一起擦。

    所以裴云起违心地骗了她：“没有，很漂亮，快吃吧。”

    对面两个男人一时不知道裴云起是不是有审丑恶趣味。

    不过，这只是针对他的言行产生的腹诽，无关江晚，并不是说江晚这样不好看。

    是好看的，是可爱的。

    贺元辞也爱看江晚吃东西，好像饭会变得更香一点。

    而姜泽，他被江晚折磨过喂饭，看到裴云起喂江晚吃饼，他也想起在研究室的时候。

    “姜泽，我饿了。”

    “姜泽，我想喝水。”

    他当时不太明白一个看起来单薄简单的女孩沦落到被研究的地步还能若无其事地和他这个冷淡的研究者提这要求那要求。

    他当时以为她没心没肺，甚至盲目乐观。

    后来他懂了一点，那是因为江晚的心里有裴云起，她有希望。

    她其实不是心理很强大的人，但她的经历让她被迫强大，当时的她已经什么都不再怕，当然不会徒劳抗拒。

    她身上有种脆弱又顽强的生命力，这很矛盾。

    可能这就是他的目光也会莫名被她吸引的原因。

    0262

    末世的第2389天

    有水洗澡、有风降温，舒舒服服过完一夜，第二天睡醒，江晚感觉神清气爽、干劲十足。

    站在楼上往下看，昨天园区里没有去过的地方有没清理完的丧尸游荡过来，零零散散在下面围着车队游荡。

    已经有人在楼下清理丧尸，给车加油，为今天的行程做准备。

    有第一天的全面胜利鼓舞士气，今天所有人都有信心了很多。车队回到昨天所在的地方，清理掉烧成炭干一碰就碎和还未完全烧完的丧尸尸体，所有车辆碾过长长黑路，往前推进。

    这次经过的地方，能看到的大路、小路，都空空荡荡。直到车在主干道前行接近三千米，裴云起感知到异常，叫了停。

    贺元辞随即通过对讲机下发停车命令。

    这一次，车队深入腹地，身后可能也会引来很多丧尸，比昨天更危险。

    所以鸣笛时间再次缩短，只有三秒。而且换了喇叭声音小一点的小型装甲车来鸣笛。

    引来丧尸后，贺元辞率人故技重施，前后各放一片火堆。

    因为精力分散加大异能消耗，这次不得不往火里倒珍贵的燃油延长火烧的时间。

    忙活到中午，丧尸进攻密度大幅减缓，才终于有喘气的时间。

    到处都在说幸亏贺军长异能等级高，恢复的时间短，有持续性大火的支持要不然会很麻烦。

    清完路面游荡的丧尸，真正的麻烦在后面。

    江晚和男人们在之前商量的时候制定的计划是先推进一段距离，清除完能够自由行动的丧尸后在安全范围内选择一片适合居住的地段深入清理。

    目前推进的范围已经足够满足生活需求，中午简单吃过东西休息过后，行动队集结，找到一片位于广江市金荣区的繁华地带，有住宅区、办公区、生活广场、加油站之类的必备设施。

    选定入住的小区名叫华韵公馆，里面有三十四栋楼，车队开进小区，到处一片狼藉。

    保安亭内被困住的丧尸扒拉着玻璃朝经过的车辆嘶吼，这就是因为行动不便没被鸣笛声吸引过去的留守丧尸。

    还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丧尸潜藏在小区里。

    车在小区分散停下，贺元辞主持分队，将八百人分成二十队分开行动。

    只有一个裴云起，没有“探测仪”引导的小队会面临完全不同的难度。

    本来贺元辞安排江晚在小区里坐在车上等，江晚不同意。她再三保证自己会安心待在保护圈里，想让贺元辞一行能有裴云起的探测作为引导。

    裴云起和江晚不可能分开，想有融合期风系异能排除危险，就必须带上江晚。贺元辞只好妥协。

    只有姜泽和江晚自己不担心，裴云起和贺元辞持续紧绷。

    江晚握着她的镰刀跟在军人们中间，她们从四栋开始扫荡。

    华韵公馆的房子都比较大，一梯两户，从消防通道往上走，楼道里还滞留了不少丧尸。

    丧尸听到声音从上往下扑，如果人少还真是很危险。人多，大家合力歼灭，暂时构不成威胁。

    一栋楼三十二层，去掉家门紧闭暂时不用管的，只用清理大门敞开的房子，确保里面没有丧尸存在。

    因为这里以后要拿来给成员们住，所以不止杀丧尸，还要清理尸体、消毒，敞开门窗通风透气。

    具体的卫生情况就只有等入住后再作清理。

    十几户敞开房门的住户，里面什么情况都有。短短几个小时，江晚感觉见遍人生百态。

    当年丧尸爆发的又快又急，房屋里有留下的，已经死去干枯的老人、被分食的女人和小孩的尸骸、还有各种动物的残肢。

    透过经历一千多天磨灭后的痕迹，好像还能看到当初那场慌乱中暴露的人性。

    0263

    末世的第2390天

    困在房间里的丧尸在漫无目的的平息状态下不会发出声音，城市里的丧尸又灵敏，突然扑出来让人措手不及。

    如果不是裴云起能感知波动，走在最前面的人随时可能遭遇危险。军用防爆盾只能挡住正面，且只有一只丧尸的时候才有效果。

    江晚她们顺利一路清到三十层，贺元辞的对讲机突然响起。

    “军长！第五小队有人被咬了！”

    这个时间，别的小队估计只上到中间层。前面小心翼翼，疲惫之后绷紧的弦放松，陆陆续续就会有人出现意外。

    姜泽放心不下在楼下等着的军医，亲自带人下楼去协助治疗。

    他是研究者，没人比他更懂有关丧尸和病毒的情况。

    有人出事，贺元辞也不敢多耽搁，加快速度清扫完一整栋楼，带着第一小队所有人回到楼下。

    小区里，六辆车围起来的中间是临时搭建的治疗区，走近能听到压抑的痛苦低吼，还有电锯嗡嗡作响的声音。

    现在丧尸病毒只有血液传播一条途径，人被咬后，病毒通过创面扩散至人体全身，直至入侵大脑，整个变异过程在一个小时内便能完成。

    如果要拯救被咬的人，必须赶在扩散速度来不及到达之前截断已经污染过的部位。

    咬伤在手背是最方便处理的，速度够快的话只要截断到手腕处都可以。

    贺元辞到前方去看手下士兵的情况，江晚和裴云起也跟在后面。

    医生不敢随意动手，要先由姜泽通过翻看被咬者眼球、触摸皮下、割开皮肤小口查看血液情况判断该从哪里截断。

    现场陆续送来三个被咬到的人，第一个最快送来的人已经从肩膀截肢，来不及打麻醉等麻醉时间，截肢后人咬着毛巾疼昏过去，满头都是汗。

    姜泽正在查看第二个人的情况。

    这是个年轻的男兵，手臂被咬得鲜血淋漓，肉被咬掉一团耷拉在一边，伤口处的血已经隐隐开始发黑。他去的楼栋已经比较远，从被咬到送到这里来耽搁了一些时间。

    他恐慌到痛哭流涕，脸挣得通红，嘴里不停念叨：“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姜泽沉重冷静地安抚他：“会没事的，现在要安静点，配合我检查。”

    他站在操作台一侧，查看男兵肩膀处的血管情况，随后来到他脑袋边，俯身看他的舌头，随后拨开上下眼皮看眼球。

    如果眼球里出现发青的血丝，人就已经没救了。

    为了防止被咬的人出现不该有的挣扎，伤者手脚都被固定，但因为人在变异时间还没到，症状也没显现的时候还作为人，所以嘴和肩膀可以自由活动，因为要配合回答问题。

    意外的灾祸就是这么的猝不及防。

    从来没有出现过还未变异的人攻击同类的情况。但这个年轻士兵在眼球还未变灰浑浊，看起来完全还是人的情况下，突然用力挣扎奋起，一口咬在弯身帮他的姜泽的脖颈上。

    贺元辞和裴云起已经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扑过去拉开攻击的男兵，但咬破的伤口喷出来的鲜血就像悲剧的礼花，一旦绽放就没有回头路。

    随便一口咬出喷血，这咬合力不是人类能有的。只有经过病毒改造后的丧尸口腔，变得尖利的牙齿和咬合力才能瞬间咬破人的皮肉。

    贺元辞抽出匕首噗呲一声插入男兵眉心，了结了他的第二条生命。

    但从肉眼来看，他还保留着人类的模样，丧尸病毒还没完全夺走他的神志，却已经有了吃人的欲望……

    姜泽捂着汩汩流血的脖颈，面色平静，唯有眉头轻微蹙起。

    这一瞬间，江晚耳鸣头晕，除了姜泽其他事物都模糊一片。她呆呆看着他，从他指缝溢出来的鲜血红得让人心惊肉跳。

    被咬到手背可以砍掉胳膊，被咬到脖子要怎么办……

    连姜泽自己也没有答案。

    0264

    末世的第2391天

    周围的人都呆呆看着姜泽，看着这个提供了很多研究信息造福大众的负责军医。

    他是所有人的姜所长，年轻的生命、渊博的学识，即将断送于此处。

    为什么丧尸病毒感染情况这么快进化成这样？这太匪夷所思了。

    “姜泽！你跟我来！”江晚浑身发抖，因为情绪过于激动额头的筋穴一颤一颤，身上是什么反应已经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是她爆发出了强大的力气，还是姜泽没有反抗，她生生把他拽到四人坐的装甲车里关上车门。

    裴云起第一时间跟过去，贺元辞也想去，但他忍住了，他必须留下来控场打掩护。

    贺元辞知道江晚想做什么，也知道应该没用，但他阻止不了她。

    “江晚，危险，赶紧杀了我。”姜泽的反应平淡得像并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变成丧尸。

    江晚把他推倒在座位上，不顾一切地撕扯他的衣服：“你说什么鬼话？我能治疗伤口，肯定也包括不让你病变。”

    她说得斩钉截铁，但其实并没有底气。

    姜泽捂着脖子，他的平静原来是已经当自己是个死人的无畏。连跟江晚说话也是不疾不徐：“不要暴露你的异能，别救了，病毒扩散后是会改变基因的，你怎么救？”

    他静静看着江晚，看她因为他会死而惊慌失措、无助，就像他也是裴云起他们那么重要。

    好像已经够了，他感觉到心变得很柔软，没有害怕死亡的阴霾。

    姜泽松开捂脖子的手，往身下去掏腰侧的手枪。

    因为后排空间被占满坐在副驾上的裴云起一把按住姜泽的手。他重重叹一口气，艰难地说：“还是试试吧。”

    有贺元辞在外面守着，有他们的保护，江晚并非一定会暴露异能，有机会让姜泽这个研究人员活下来更重要。

    裴云起对江晚有私心，但是他会权衡利弊。

    更重要的是，这是江晚自己的选择。

    江晚问最后一个问题：“姜泽，性不会传播丧尸病毒，是吗？”这是他曾经告诉她的，她现在说出来是要提醒他，她没有胡来。

    “嗯。”姜泽没法。

    江晚确定这一点后就要开始执行她的救人计划。但姜泽太抗拒她无从下手，只好先扒了自己的衣服强硬地塞到姜泽嘴里：“堵住你的嘴，免得你变异了咬我。”

    姜泽再次体会到江晚这个女人有多难搞，有多难拒绝。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又怎么会没有哪怕一分的动摇？

    姜泽心情复杂地看江晚脱衣服。

    她为了让程序快点节省时间，在他面前脱得一丝不挂，饱满的胸脯柔弱地暴露在他眼前，随着她的动作晃晃荡荡，好像把人魂都能吸走。

    江晚确实很急，她现在心跳很快，下腹火烧火燎，所以她很难有心情思考什么细节不细节的。

    连姜泽性器什么样子都没看清，就生硬地往下坐，企图就这么把他吞进去。

    谁能想到姜泽气质如清风明月，鸡巴会这么大，比穆严都大，尤其是龟头，堵在穴口前像个拳头一样大得她心里发慌。

    “你吃什么长的，就不能小点？”江晚气死了，硬生生忍着疼痛扶住他的根部往下坐，穴口感受到只有破处时才有的撕裂疼，疼得她满身冷汗。

    被堵住嘴的姜泽根本说不出话。

    如果她细心的话应该要有心理准备的，毕竟他曾经说过让她难受的假鸡巴并不大这种话。

    被咬后时间越久越危险，为了节省时间，江晚从坐到底之后就拼尽全力摆动腰肢和屁股在姜泽身上上上下下，还尽力夹根本不用她夹，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的穴。

    插都插进来了，姜泽也不再推辞，奋力往上顶撞，撞得江晚被刺激得灵肉分离。

    因为两个人的努力，还有情绪激动的原因，高潮来得很快。

    江晚喘着气伏低身子盯着姜泽的伤口看。

    姜泽异能比裴云起低级，所以她的治疗异能在他身上是百分百的效用。

    然而五分钟过去，一点动静都没有。

    被咬得破烂的伤口纹丝不动，血液像刚才尸变的年轻男兵一样，正在逐渐变黑。

    姜泽胸膛剧烈起伏，眼睛因为不舒服眨得厉害。

    他被咬的是脖子，病毒传到脑袋的速度比男兵还要更快，所以变异反应也会更快。

    江晚呆愣愣地看着他，双目被泪花模糊。

    “杀…唔……”他嘴里堵着衣服说不出完整的话，奋力哼出字节明显的声音，因为太用力，脸憋得通红，甚至红里透着灰败的青色。

    “姜泽！”江晚彻底崩溃，泪水决堤奔涌。

    她一只手重重抱住他，伏在他身上哭，右手在大脑强制的指令下，往座位下面摸，哆哆嗦嗦找刚才卸下来的姜泽的枪。

    0265

    末世的第2392天

    姜泽紧闭双眼，不想让江晚看到他丑陋的样子。青筋迸乍的手臂死死抱住江晚的腰，用力地搂了她一下，随后垫到自己身后。

    免得等下变异后手臂失去控制抓挠她。

    江晚哭得鼻涕眼泪横流，全都黏糊到他颈窝间。

    她打开手枪保险栓，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他下巴上。

    死亡临近，姜泽反而是愉悦的。他希望能死在变成丑陋的怪物前，作为一个人体面地死去。

    毕竟帅了一辈子，临到死，在江晚面前变丑，他会死不瞑目的。

    江晚知道姜泽讨厌丧尸，可想而知他有多不想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纵使有万般舍不得，为了他好，她拼尽全力压下迟迟下不了手的不忍心，咬牙果断扣响开关。

    巨大的枪响从车里传出来，轰然沉闷的尾音向四周扩散，在场所有人猝然一震，呆立当场，联想到这代表什么后眼眶猛地变得通红。

    人群中渐渐有呜咽声响起。

    知道真相的贺元辞慢慢闭上双眼，他没法接受姜泽就这么死了。死在救人，死在一口啃咬。

    人的生命怎么会这么脆弱……

    车里，江晚丢掉还在冒烟的枪，抱住死后脱力瘫软的姜泽嚎啕大哭。

    他昨天晚上还放水给她洗澡，嫌弃她洗澡要用那么多水，比男人麻烦。怎么会就这么死了，他死了，她想喝水的时候该找谁呢？

    车壁上喷溅了子弹穿透姜泽头部带出来的鲜血和白浆，像一朵花。

    他闭着眼，永远都不会再睁开了。

    江晚不顾一切地抱着他，手臂紧贴在他被变异人咬破的脖颈。

    那里早就被她的眼泪糊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