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泪水渗透到血肉里，像一滴墨落入水中，飞快扩散、张扬，以不可估量的速度净化他被病毒污染的血肉，由小到大，由近及远，比丧尸病毒占领人体的速度还要快还要猛。

    黑暗被光明驱逐，废土遂得以重建。

    咬伤、枪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修补，碎裂的骨头生长、破烂的筋膜修复，翻飞的皮肉如同神迹一般复原。

    因为死亡渐渐平息鼓动的心脏怦然弹跳，生机焕发。

    眼皮下的眼球颤了颤，姜泽感觉他好像昏迷了短短几秒钟。

    江晚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下压着的一具尸体忽然顶起来一下。

    她以为是车动了，然而腰上多出来一只手臂搂着她。

    “别哭了，你男人还活着。”

    别说江晚，就连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裴云起都以为是幻觉。

    贺元辞正极力压抑快要溢出紧闭眼帘的泪，忽然听到江晚喊他。

    他睁开眼看，江晚打开车门探出半边身子疯狂冲他招手：“贺元辞，快来！”

    他以为是喊他去给姜泽收尸的，然而走到车前打开车门，应该已经死了的姜泽搂着江晚，睁着的眼睛还眨了下，不是死不瞑目。

    见鬼了。

    贺元辞关上车门再打开，眼前情景没有变化。

    “我操……”就连正经如贺元辞也忍不住喊出这两个字，上车坐在江晚身边，把车门牢牢关上。

    江晚指着车壁上还残留的痕迹，给贺元辞证明她是真的给姜泽来了一枪。

    而姜泽，他脖子修长光洁，哪里还看得见可怕的咬伤。

    姜泽深呼吸平静心绪，搂紧他刚得的限量版大宝贝：“江晚，她可以起死人，肉白骨。眼泪可以净化丧尸病毒，她现在，应该升到了我猜测的，没有人能达到的，颠覆期……”

    0266

    末世的第2393天

    捋清事件顺序就能知道姜泽为什么能死而复生，还解了丧尸病毒。

    他被咬在先，病毒扩散。明明异能等级比江晚低，但和江晚做完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因为他的身体正在被丧尸病毒改造。

    随后江晚开枪射杀他。

    这期间唯一的变量是江晚糊在他伤口上的眼泪。

    当然，也有可能是鼻涕，不过可能性不大。

    眼泪杀灭丧尸病毒，而姜泽身体里早就有治愈伤口体液的力量，身体得到净化后，治愈异能开始工作，不仅修补伤口，也复活了他。

    多么可怕，多么逆天的治愈系异能。

    听完姜泽的讲解，四个人都久久震撼，无法平息心中激动。

    姜泽还在说：“江晚可以复活，但应该必须在死前做，就像我这样。已经死了的人做都做不了，肯定不能复活。”

    “那现在，怎么跟别人解释啊……”江晚作为奇迹本迹，比三个男人更快收拾好情绪。

    裴云起率先提议：“姜泽假死，什么都不会暴露。”

    假死可以带走所有秘密，但那样的话，姜泽以后必须换个地方生活，那跟真死了好像没有区别。

    说了这话后，裴云起又叹口气：“算了，你们决定吧。”

    江晚：“反正现在都不知道治愈异能，把伤口捂起来，只说我能净化丧尸病毒行不行？枪声就说走火了。”

    今非昔比，现在的江晚异能等级升到可能比贺元辞都要高，再加上她身边有三个，现在还有姜泽，四个身具绝对碾压实力的男人，异能伤不了她，子弹也别想近身。就算异能暴露也没人能威胁得了。

    这就是实力的重要性。

    “如果不假死，就只能这么处理。”贺元辞也很矛盾。他想保护江晚，也不想牺牲姜泽。只能说，他有足够的把握保护江晚才会有犹豫，不然他一定选宣告姜泽死亡。

    江晚很快想开，拍手道：“宣布我能治愈丧尸病毒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肯定会引起很大反应。”

    “但如果只有做了，眼泪才能起效果呢？”裴云起皱眉，他经历过失去江晚后，凡事不得不多想一层。

    “姜泽先等着。贺元辞快让开，让我去试试！”江晚推贺元辞下车，还不等双脚着地就往下跑。

    果然，外面刚才有三个送来的伤员，一个被砍手臂正在止血，一个变异被杀，尸体已经被处理，第三个来不及等待奇迹也已经截肢。

    现在躺在治疗台上的是第四个被送来的伤员，医用电锯举在半空中，正欲下落。

    “等等别割！”江晚大声喊停，赶到治疗台前拦住军医，“让我试试。”

    她必须试一试。

    治愈异能因为只能和别人交合才能治疗，江晚私心不愿为了当圣母贡献自己的身体和贞操，所以隐瞒。

    但如果只需要眼泪就能净化丧尸病毒，她何其冷血才会藏着掖着？

    脑中姜泽死亡的悲伤感觉还未散去，亲眼见有人因为她的决策被丧尸咬伤，情绪两相加，江晚很快鼻头一酸，眼泪啪啪往下落。

    晶莹泪珠掉到士兵的伤口上，很快和血水融为一体。

    为了主持纪律贺元辞也下车，跟在江晚身后帮她拦住那些不相信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以为是捣乱的人。

    “等等，几分钟就行。”贺元辞冷静安抚。

    因为贺元辞的威信，就算着急怕被咬的人变异，还有躺在治疗台上同样惊恐的人，也都不得不安静下来，莫名地跟着等待。

    江晚亦是心如擂鼓。

    如果单纯的眼泪没用，只能牺牲姜泽假死保全她的秘密。她……不希望姜泽后半生要躲着别人生活。

    0267

    末世的第2394天

    这几分钟是影响到姜泽后半生的几分钟。

    周围的人莫名其妙和江晚、贺元辞一起盯着伤者被咬的伤口。

    和江晚她们一起出来的裴云微她们，包括军区的人里听过已经死了的张庆德司令说过江晚是治愈系异能的人都隐隐能猜到这是在干什么。

    平静的表情下，这些人内心不约而同的，如海啸返潮般翻滚沸腾。

    治愈系异能进化了？江晚把眼泪滴到伤口上，是不是因为眼泪可以治疗伤口，还是说，眼泪可以净化丧尸病毒？

    和净化丧尸病毒比起来，治疗伤口甚至是微不足道的。伤口能治疗，能愈合，而丧尸病毒目前是无解的。

    “军长……这是在干什么？”治疗台上被捆得紧紧的男兵抖着唇战战兢兢地问。

    因为姜泽被咬，后面的人都被捆住肩膀，只有头能动不至于抬起来咬人。

    贺元辞走到他身边，安抚的语气柔和：“现在感觉怎么样？”

    那个本来沉浸在即将变成残疾的恐惧中的人凝眉细细思索，回答道：“没什么感觉。”

    有军医站在他手臂前凑近看被咬的伤口。

    按理说，他和前两个人被送来的时间都差不多，前两个人在这个时间这会儿伤口血液都发黑，这人应该也是才对。

    尤其是他刚才已经有发黑的趋势，血液暗沉。但现在……外翻的伤口红红的，往外流的血也很干净。

    “这……”军医倒吸一口气，“这是什么奇迹？”

    有注意过伤口变化的人都纷纷围上来看，江晚被挤出去，贺元辞自觉半抱着她往后退，把她保护在自己身边。

    “还要截肢吗？”

    “再等等。”

    “再看看！好像没有变异趋势！”

    围在受伤士兵身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探讨。暂时没有另外的人受伤，躺在治疗台上的人是唯一的观察样本。

    江晚和贺元辞对视，两人都没有说话，不过眼神传情，大家都是一样的，期待、激动。

    如果江晚的眼泪能净化丧尸病毒，只要来得及救治、只要人没被丧尸分食、只要伤口还有治疗空间，将不会再有人变异。

    这是神迹，是人类幸存者立足末世的重大里程碑。

    如果边上没有人，贺元辞已经把江晚举起来了。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样子，有人扒拉开人群，看向江晚语无伦次：“江小姐……你刚才对伤员……你做了什么？”

    江晚眼睛亮亮的闪烁着微光：“怎么样？没有变异反应是不是？”

    “没有，没有！”

    这就是刚才举着电锯正要动手的医生。活生生锯断人的肢体，让好好的人变成残疾，何尝不是在医者身上剐刀。

    他激动到语无伦次：“咬在同样的位置，半小时后血液会变黑，现在已经超过四十分钟还没有变化，丧尸病毒好像被清……清除了？”

    因为太过离奇，他甚至不敢笃定地说出结论。

    军医的眼睛忽然红了，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对江晚磕了个头。

    磕头礼是从古至今最大的礼节，当身心激动，感激之情超出表达能力，会让人不自觉想要用至高的礼节来表达心中所思。

    江晚赶紧把人扶起来。

    这异常情况被周围的人都看在眼里，没见过情况不敢相信，越来越多的人围到伤员身边看他的伤口。

    看过的人无一不激动。

    所有人都知道丧尸病毒感染的进程，尤其是城市里变异的丧尸携带更厉害的病毒，感染速度更快。

    然而第四名伤员直到现在还好好的，这不是奇迹是什么？

    “我不用截肢也不会变丧尸吗？”人群中心被捆得紧紧的伤员又哭又笑，激动得好像死里逃生。

    既然已经可以确定，贺元辞对众人郑重宣布：“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六年来最大的好消息。江晚的异能并不属于九大异能，她的异能是净化丧尸病毒，之前等级低净化的速度不够快，所以没法救人，现在异能升级，净化速度快于病毒扩散。以后，只是小伤口的咬伤不用再担心变异丧尸。”

    他说完，众人因为过于激动保持了几秒钟大范围的安静，随即爆发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吵闹一阵，杂七杂八说的话忽然莫名达成一致，不管是谁，不管知不知道江晚的治愈异能，所有人口中只剩两个字。

    “江晚！江晚！……”

    真正的救世主，就在他们面前。

    0268

    末世的第2395天

    不用再害怕病毒的集体欢呼平息后，装甲车车门打开，众人看过去，都以为已经死了的姜泽跨下车，站在车前，衣服被鲜血侵湿。

    他除了脖子上被咬开的伤口流着血，其余一切正常，没有变异，也没有被枪击。

    “没事，我的病毒已经被江晚净化了。”姜泽挡住伤口，拿药箱找人处理。

    为了保护江晚，他让裴云起用锯齿状的东西伪造了伤口。小小的咬伤，只要位置对，弄得乱七八糟的应该看不出来。

    当时情况危急，一被咬他就捂住伤口，也没人看见到底伤成什么样子。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仍有人感动得甚至掉眼泪。

    以后只要不被丧尸啃的太过分，有江晚在，只用医治伤口就好。

    没有变异丧尸的威胁，每个人心境大变。

    这一趟出来有八百人，本来可以分成更多队清理丧尸效率更高。出于谨慎贺元辞只分了二十个小队，每队四十人，人多站得紧凑，所以被咬的人基本第一时间都能被队友解救，不会下场惨烈。

    除了前三个人不幸，一个遇难去世两个截肢，江晚救下两个被咬士兵。

    天色不早，贺元辞宣布今天暂时结束。在小区花园里厚葬了死去的人，全体默哀悼念。

    小区还要等待消毒静置，车队还是回到昨天的烟草厂过夜。

    因为姜泽是伤员，开车的人换成贺元辞。

    江晚看着姜泽他被缠了好几圈的脖子，没想到他会为她受这个罪。

    她心里想的什么都写在脸上，姜泽受不了她这个眼神，无奈道：“好了，又不全是为了你。能瞒住秘密，我的麻烦也会少。”

    江晚气鼓鼓瞪他，刚才活过来的时候还说漏嘴是她男人，自己给自己分门归类，现在又装什么冷脸。

    她其实分不清自己对姜泽什么感觉。她信任他，感谢他，好像比朋友多一点，又不像是喜欢。

    但他被咬后她的心态大受刺激，再次突破，这是不作伪的事实。

    和他做爱是为了救她，当时情况紧急，江晚什么都顾不上。其实她想着，做都做了，关系变质没法再回到从前。

    但姜泽这句话，好像和以前的他没什么区别。

    她一时别扭心情复杂，闷声没再说话。

    江晚的异常，直到车队回到烟草厂，她从别的地方端水喝，姜泽才发现她生气了。

    房间里气氛顿时不对，裴云起和贺元辞都来回看他们俩，看他那目光明晃晃是在怪他怎么惹江晚不高兴。

    姜泽也莫名。

    看江晚明知他在看她也不和他对视，端着从别处要来的水默默喝，姜泽有点吃味。

    他坐到她旁边，江晚默默转向，腿往一边挪。

    “怎么了？”姜泽不太自在，他不会哄人，更不会哄女人。刚刚在车里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不理他。

    江晚喝水不说话，姜泽手肘撑在膝盖上，弯身子凑近。她转过去，他就追上。

    “这水有我射的好喝么？”姜泽直勾勾被她影响。

    看江晚唇角不明显的抿动，姜泽松一口气，用尽生平最温柔的声音问她：“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不是他说错话，而是他态度有问题。把他为保护她受的伤跟她划开界限，没把她当自己人。

    江晚做不到下面含了他的肉棒还把人当朋友。更何况他自己都那么说。

    姜泽回想车上他说话的，认真和江晚解释：“可能你误会了，我那么说，是不想让你太愧疚。而且我没有骗你，确实不全是因为你。”

    江晚这才转头看姜泽。

    他是这样的人，他一直都是清醒且理智的。所以她们两个或许对情感和肉体的观念大相径庭。

    那他那句话，估计是因为一时激动才说的吧。

    姜泽拿走她的水杯放到一边，话停在嘴边顿了顿才问出口：“今天有没有伤到？”

    0269

    末世的第2396天

    “嗯……有点疼。”江晚看着他装可怜。

    其实不疼，她堂堂颠覆期治愈异能者，拥有不快但够用的自愈能力。一点小小的撕裂伤早就自愈恢复。

    姜泽顿时揪心，捉住她的手急说：“给我看看。”

    裴云起和贺元辞听江晚说疼，也凑过来站在旁边。

    江晚被姜泽按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眼看就要脱她裤子，江晚赶紧捂住：“你们干嘛？”

    她只是想折腾姜泽，不是想让自己当着三个男人的面成为砧板上一团任凭处置的大肥肉。

    尤其裴云起也在，难道看了她私处还会让她完整无缺地穿回裤子吗。

    几天前的一夜荒唐还尚在昨天，江晚不想再经历一次，这些男人太可怕了。

    她往后躲，姜泽凑近半抱住她，面色正经得不容商量：“听话！要是伤狠了要涂药。”

    江晚呆愣愣地眨眨眼。

    哪个男人像他这样对她？裴云起对她呵护有加，穆严热脸贴她冷屁股，贺元辞也是千依百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