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这个年纪，其实也是不大喜欢打扮。”

    何太太坐在她身边，却开始和她说话。也许是林素的“朴素”打动了她，让她回忆起了什么。

    “何先生不在意女生的外表，”她顿了顿，“连带我也懈怠了很多。”

    脑海里又浮现上了客厅的那张照片，那个四五十岁依然英俊儒雅充满魅力的男人。

    阿越今早已经去矿业公司巡产了，如今这里，只有她和何太太。

    所以，她已经是何太太谈论何先生的最好听众了吗？

    ——从身份上说，好像的确是的。

    儿媳妇。

    “那何先生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林素顺着她的话题，轻声问。

    “太太你是什么时候和何先生认识的？”

    一个传奇。

    如果她认真的去八卦，其实在某些沟沟壑壑的地方肯定也有这些零星的消息的，但是如今，肯定不如听当事人自己回忆来得详尽和真实。

    “歇密根大学毕业之后，我就到了多利金矿公司工作，”何太太似乎也愿意和她多说几句，“在那里遇见了来巡产的何先生。当时是我给他做的讲解。”何太太嘴角勾起了微笑，“他很欣赏我的努力和才华——”

    林素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微微皱了眉。听到耳中，总觉得那里似曾相识似的。

    “所以就把我调到他身边，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

    话锋一转，何太太又说，“何先生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他在工作和生活上都给了我很多指点和帮助。他的思维，个性，处置事务的能力，到现在都还在让我深深崇拜和着迷。”

    呃。

    “他不在意女孩子穿什么，”何太太似乎有些叹气，“可是不管怎么样，他在的时候，我总要打扮打扮的。如今他不在了——”

    何太太顿了顿，“我连打扮的心思，都歇了很多。”

    女强人的回忆和脆弱，不过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一瞬间之后，她就已经武装上了铠甲。她开始工作，接着电话，批评了下属，又和疑似政客太太的闺蜜谈笑风生。她还谈到了米国——说到了什么罗斯家。

    “罗斯先生上个月才来过多伦多，”女人说，“见了艾热克。看起来他们对目前非洲的开采进度不是很满意——看那意思，是还想再屯一些矿。”

    “不一定是非洲。现在那边的形势很复杂。”女人微沉的嘴唇开合，“但是不管怎说，矿存量，总是不会嫌多的。”

    “罗斯家开了头，”女人说，“多利自然也会跟进。”

    “加大勘探力度是一方面，”女人皱了眉，“其实地球的矿存量，只有开采难度大不大的问题。”

    0729

    11.

    也许何太太已经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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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何太太已经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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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座落在北城的圣比特展厅，建筑建成于XX38年，并于四十年前被某华人家族收购。多次更改用途之后，如今是一个展馆，主要放置主人家族的一些家族收藏。

    “太太。”

    甚至里面工作的员工，都多少会几句种花语，甚至有些就是华裔或者华人。展厅三层挑高，空间宏伟，透明的玻璃幕墙和历史感的石墙完美结合，墙外偶尔还能看见摆放着的雕塑和花草。

    门口有着简介，林素驻足而望。

    中英文的。

    “这是何宗如先生成立并捐献……展厅。用时百年的收藏。第一层是雕塑和艺术，第二层是他的私人收藏。部分来自于遥远的种花大陆，记录了当时种花的社会变迁。”

    “这些都是何先生的收藏，很有历史意义的，”

    没有和任何人介绍这个孕妇，这些员工也根本不重要。何太太站在旁边等着她看完简介，只是说，“这也是枫叶国最具完整和具有种花研究价值的一个展馆，每到假期和周末，都会有很多人或者组织前来参观——还获得过很多的大奖。这里怎么有水？”

    何太太看见了什么，皱眉指了指角落的地面，神色严厉，“把地擦干净，要是客人来摔倒什么办？”

    经理忙不迭的去呼叫清洁工去了，林素看着何太太伸出手指，又摸了摸展厅的墙面，检查有没有灰尘。

    雕塑。

    骏马，扭曲的人形，花朵。

    画倒是分了几个展厅。

    “这也是何先生交给我管理的第一个项目。”挺着肚子的女人已经站在了一个小小的圆球雕塑前面，何太太教训了一番员工，又过来和她说话，“当时他交给我的时候，只有二楼的那些——他和何老先生带过来的一些物品，没人管理，常年亏损。”

    “其实就是被他当仓库用了。”

    “当时他的其他几个女朋友，天天想着多利啊，基金会啊，归墟啊，斗得你死我活。”

    林素扭头看着她，何太太唇色很深，脸上却面无表情，“何先生当时其实已经很困扰了。”

    林素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点了点头。

    “那时候Aaron还很小。”

    “我就和他说，我不要别的，就要负责这个。”

    女人似乎也并不感怀，只是又带着她往二楼走，“我要先帮你，把你的收藏都管理好。”

    大肚子爬楼梯，还是很累的。林素低下头，发现自己只看得见肚子，已经看不见楼梯和自己的脚了。她扶着楼梯试探着慢慢的走，何太太伸手虚虚的扶着她，“所以他就把展馆交给了我。我一接手，就马上重新转修了。把他的私人藏品都放在二楼，一楼我腾出来放一些现代的展品——还申请到一些补贴，很快就不亏了。不需要他贴钱了。”

    林素点了点头。

    “最主要的是，能够扩大何先生在艺术圈的影响力，”何太太说，“有些圈子，不是你有钱就可以进入。你有钱，别人当你是暴发户，你得有文化。用文化去震撼，去打动他们，告诉他们，我们来自神秘的东方，自有我们的文化。”何太太说，“你可以不理解，不接受。但是你必须要尊重。”

    二楼，果然是何家的古旧私藏。就连装修风格都变了，疑似晚清的风格。几个清代的碗，瓶子——她甚至看见了前年自己参与拍卖的釉里红缠枝莲梅瓶，当年还是她一手包办托运到枫叶国——这可是真古董。

    还有几页纸。

    一封家书。

    “这些，其实才是何家的核心财富。”

    何太太站在一边，面色沉静，“何先生以前经常说，何家子孙，要明白自己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争那些有什么用？”她神色不动，“何先生后来只要一心烦的时候，就会来这里。把馆一闭啊，”

    她走到二楼的一把躺椅前，低头看着它，一向冷酷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些松动，“他就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坐一天。”

    何太太其实也不太奢侈。午餐吃的是助理买来来的三明治，林素和她一人一个，还配了一杯清水。展厅是不让吃东西的——但是员工休息区可以吃。林素和她坐在椅子上前，感觉自己的胃口，已经和枫叶国的冬天一样的冷。

    手机上也有了王秘书发的三五七张照片。

    黑色的天鹅绒上面红色蓝色白色各色的珠宝各异，华贵异常。

    “谢谢。”她回。

    “不用了。替我谢谢周先生。”

    也许何太太已经尽力。

    她没有被当作儿媳妇接待过，所以也不知道如何接待儿子的女朋友。

    文化始终是有差异的。

    “牛肉面。”她又打字，“记得给我买牛肉面回去，加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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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公司也是一种集体主义

    12.公司也是一种集体主义

    12.

    枫叶国的城市，比起S市，除雪更大些，好似也没什么不同。

    跟着何太太看完了展馆，又和她的朋友一起喝了茶。何太太介绍她“是Aaron的女朋友，也是Aaron的妈妈”。这个画着浓妆穿着时尚蓝色貂皮大衣的女子从上到下打量了她，倒是过来拥抱了他，面上的热情满满。林素做在一边，听她们聊了一些八卦～什么谁见了谁，谁拿了地，谁又回家把老婆和谁抓到了床上。这个蓝色貂皮大衣倒是问了问她怀孕的感受——也算是她加入了话题。

    微

    博无偿

    ：嗯-就

    分

    享

    一

    下

    吧

    何太太还要去家办，当她先回去。挺着肚子十分不适，林素坐车回到了宅子，这才感觉自己又轻松了几分。热气再次腾了起来，她脱下了外套，亲了亲啃着手的Alex。小家伙大脑袋圆眼睛，肉乎乎的，越发的可爱了。推着Alex到了后厅，她又和南先生和周先生都发了几句话——南先生马上回了，周先生没回；又问了王秘书的行程，走到后门她望眼欲穿，终于等到了顶着小雪回来的来客。

    女人眼巴巴的眼神显然让王秘书感到了压力。

    “面好像有点冷了林小姐。”王秘书手里提着盒子，“怕是有点糊了。”

    “没事。”林素接过了面。

    王秘书看着她的模样。

    “先生说半个月之后在米国等你。”他突然又说。

    “啊？”林素有些惊讶。周先生也要去米国吗？

    “先生刚好要去米国出差，”王秘书又说了一次，“他在纽约等你。”

    “……哦。”

    面是已经冷了，又糊了。香喷喷的牛肉面变成了牛肉干拌面。在锅里热一热，又变成了牛肉炒面。炒出来的面变成很大一盘，林素端着盘子吃了一口，熟悉的中式碳水进入了口腔，她感动得全身细胞都是一个激灵！

    她又活过来了！

    “林总。”

    小厅里外放的是周静的声音，视频那边是周静的脸。这时国内还在春运，这个还没到任的总监十分敬业，拨打了她的视频。那头女人挤在动车里站着，没有位置，背景还是满车厢的人，面色严肃，“我刚刚有往您的邮箱发了一份我的工作计划。”

    “好。”

    林素没开摄像头，吃了一口面。

    “我的工作是这样计划开展。”马上上任的市场总监说，“今天我到位之后，我会先和各位部长挨个聊一下，看看他们的想法。愿意守成的，就守成。愿意尝试新模式的，就尝试新模式。薪资方案我写在邮件里了，您也帮忙审阅下。”

    “好——”林素顿了顿，“你今天到S市？”

    “是的。”女人说，“我今天报道的。”

    “你住哪里？”CEO还是关心了她的生活，“住的地方安顿好了吗？”

    公司配方配车的。

    “已经安排好了，我待会下车就去安顿，公司已经租好房子了。”

    “嗯。”面有些咸了，她喝了一口水。

    “林总您现在是在S市吗？”那边又问，“您看什么时候有空，我来找您当面汇报——”

    “不用，我这几天在国外。”

    “啊！”周静的声音和小家伙的声音混在一起，林素咽下了嘴里的面条，赶紧去拉Alex的小手。周静十分爱岗敬业，这很好，不枉费她给她30K。只是Alex本来是坐在旁边的婴儿椅子上的，刚刚试图伸手来抓她盘子里的面条——又眼睁睁的看着妈咪把盘子拿远了，小家伙又赶紧来抓她的嘴巴。

    门口甚至已经出现男人的身影。

    “我这几天不太方便。”

    林素说。

    “你先熟悉岗位，等你熟悉了岗位，我们可以约个时间开线上会议。至于薪资计划，你可以先了解下目前西乐是怎么计算的，然后再和人资一起讨论一个新方案。”

    白衣灰裤的男人已经走到了旁边，弯腰抱起了孩子。女人喝了一口水，声音镇定，“业绩重要，人也重要，公司不会让大家吃亏——主要是怎么通过激励，发挥大家积极性。”

    其实这也是她这段时间的感悟。以前她觉得员工和公司是对立关系，后来渐渐觉得未必。公司其实也是一种集体主义——和其他集体主义一样，做大了蛋糕，怎么分配也是关键。

    股东拿太多，军心不稳。

    员工拿太多，公司又难以为继。

    电话挂断了，儿子也已经被人抱了起来。男人低头含笑，看见了桌子上那吃了几口的炒面。

    “Susan你怎么就吃这个？”他轻声问，“妈咪呢？”

    “去家办了。”女人赶紧又吃了几口面。

    “这个好吃吗，”男人抱着儿子含笑，“晚餐我们吃牛排——”

    “有米饭吗？”女人眨了眨眼，这里没有太太。她抬头笑，“我想吃烧鹅和青菜。”

    0731

    13.请科学喂养孕妇

    13.请科学喂养孕妇

    13.

    需要什么就要直说。也许这几口炒面给了她勇气，林素觉得自己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对于她要吃烧鹅的要求，何总从善如流，但可惜大宅没有中餐厨师，只能安排保镖出去紧急购买了一份。

    “倒是我没想到这个。”

    似乎这是男人第一次意识到还有这个问题——他抱着Alex强行弥补，“Susan你想吃什么就告诉管家，毕竟你第一次来，他还不了解你的饮食习惯。”

    OK。

    想到也许何太太会有意见，可是准备了半宿，何太太也没有在宅子用晚餐，倒让人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晚餐的时候，窗外已经黑了下来，院子里路灯的灯光倒映着树梢上的白雪。只有两个人的餐厅顿时又松快了几分。何家大宅的餐厅里，男人拿着刀叉慢慢切着牛排，姿态优雅；女人拿着筷子吃着烤鹅，中间是吃着奶嘴拍着桌子的小家伙，古怪之中又有一种奇异的和谐。

    她突然很想照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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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照相吗？”她抬起头笑，“我想发在我的INS上。”

    刚刚在王秘书的指导下注册的INS，还是个白号，一个粉丝也无。

    “可以拍，但是不能发带人的相片，特别是家里人的——主要是为了安全。”

    男人笑吟吟的，倒是同意了一半。咔擦咔擦。三口之家在餐厅的相片定型了。英俊的男人，把孩子正面抱在胸前的穿着黑色打底衫的女人，啃着奶嘴踢着腿的孩子。男人落后女人半步，单手从伸手环抱这母子倆，笑意吟吟。华贵的背景，一半是餐桌，一半是背后的墙上价值亿万的油画。

    “perfect！”

    今天英文听太多，林素看了看成像，甚至说了一句英语。

    “很好。”男人也说。

    “这可以当我们的订婚照——”他拿起她的手机，“把它裱起来，我想它可以挂在我们的小厅里。”

    说起来，她好像还没拍过婚纱照呢。和周先生在拉斯维加斯结婚拍的那几张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