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同时,他身后的窗前就落下了一抹白影。
薛鹤鸣正要转身,却见面前的抢救室大门被打开了。
红色的灯牌转绿,医生摘下口罩,满头大汗地走了出来,面带笑意。
“多亏令公子命大,这才抢救回来。”
门外的薛家人立刻松了一口气,薛父刚才还能撑着气势责骂薛鹤鸣,现在却直接瘫软在了长椅上。
薛夫人流着眼泪,双手合十不停地向天祝拜:“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不仅是这样。”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看起来也极为惊喜的样子。
“我们刚刚还发现,患者原本已经十分微弱的脑电波,刚才突然有了大幅度的波动,他有了求生欲,这才能抢救成功。”
“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居然发生了在令公子身上,这可是奇迹啊!”
“这个意思是说,我哥有了治愈的可能,对吗?”薛鹤鸣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喜色。
他转头看向父母,提出一起去看看兄长,却发现母亲的脸色似乎有些怪异。
“看来还是成功了……”
她拍着胸口,保养精致的脸上还浮着泪光,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
薛鹤鸣皱起了眉:“妈,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薛夫人撑起笑容,摇了摇头,“我们等一等,等蔓蔓来了一起进去看你哥。”
“矜月醒了,她一定是最高兴的,我们薛家对不起她……”
听到陆蔓音的名字,薛鹤鸣的心跳下意识乱了一拍,在听完薛夫人的讲述后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妈,你在胡说什么,那种贪慕权势、忘恩负义的女人,估计连我哥现在长什么样都忘了吧。”
“现在婚礼已经结束,桑澜才是你的儿媳妇,要来也应该让她来。”
薛夫人疲惫地看了他一眼,一锤定音:“这件事我以后再跟你解释,但是,小朝,有一点我希望你明白。”
“蔓蔓付出的,远比你以为的要多得多……”
“现在,你给她打电话,老老实实跟人家道个歉,然后再去把礼堂收拾一下,这次就算了,婚礼就留到下次再办吧。”
“妈!”
薛鹤鸣狠狠拧起了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母亲:“都到这个地步了,你居然还是想让我跟陆蔓音结婚?”
“啪”!
“按我说的做。”薛夫人皱起眉,难得带上了愠怒。
薛鹤鸣脸上一阵黑一阵白,他用舌头顶了顶被扇得鲜红的那边脸颊,表情阴晴不定地去窗边打电话了。
阴狠的目光盯着拨号中的界面,薛鹤鸣暗自咬牙:“陆蔓音,你到底给我妈灌了什么迷魂汤……”
“滴”一声后,无法接通的电话自动挂断。
薛鹤鸣难以相信地看着被挂断的通讯记录,他怎么不知道陆蔓音什么时候有了这个胆子,敢连着两次挂他的电话?!
难道她还真的有脸跟他生气?
沉着脸的男人把视线投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他的目光凝固住了。
医院楼下不知何时凝固起了一团干涸的红与白,周遭人流涌动,却不敢靠近一步。
第十二章
“蔓蔓,我命苦的可怜孩子……”
最先下楼的薛夫人已经哭得快要崩溃。
年近六十的中年人,刚刚从险些失去儿子的大喜大悲中缓过来,却又见到了女孩穿着婚纱将自己摔得鲜血淋漓的身影。
原本矜贵优雅的女人,此刻却连好几个保镖都拦不住她,让她直面了女孩凄惨的死状。
陆蔓音原本化着精致妆容的面目,被脏污的地面刺得伤痕累累,就像她这八年来的人生一样。
行过遍地荆棘之后,受到的回报却只有死亡。
薛夫人不忍再看那副凄惨的形容,转身抓向跟下来的医生,哭泣不止。
“快救她,救救她,蔓蔓不可能死的!”
“矜月才刚刚醒过来,她都还没有看过他,你们快救救她!”
医生看着眼前的场景,也有些不忍,只能叹着气安抚眼看就要晕过去的贵妇人。
“节哀。”
“这位女士是从三十楼的高度摔下来的,那是我们医院的顶层,能保住完好的尸身已经是万幸……”
话音未落,薛夫人就已经绵软了晕倒过去,薛父赶忙上前接住妻子。
在他们身后,薛鹤鸣抬头看向了地上的那个女人,眉眼间压抑着浓重的乌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很久很久之后,他终于走近了那具尸体,俯视着洁白的婚纱与凄惨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