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苗疆的祈神大典上。
祭坛上的火把在夜风中忽明忽暗。
我赤脚踏着鼓点旋转,银饰在月光下叮当作响。
忽然三支毒箭破空而来。
我甩出腰间的银铃索,毒箭擦着发髻钉进神木柱。
黑衣杀手从树影里扑出,袖中寒光直刺我心口。
叮的一声,他手中的匕首突然冒出青烟。
我后退半步,看着他在地上翻滚:
苗疆的银铃索向来会沾蛊毒,你主子没告诉你
黑衣人发出凄厉惨叫,皮肤下鼓起无数蠕动的血泡,转眼间化作一团青火。
想不到好姐姐如今竟这般心狠手辣。
青岚提着灯笼从树后转出,胭脂晕染的眼角泛着病态潮红。
我摘下被划破的面纱:
你派来的人弄脏了我的祭神服。
她突然扑到我跟前,金步摇的流苏扫过我脸颊:
凭什么你被赶出侯府还能当圣女!我嫁给了太子,却要被他日日折磨!
她指甲掐进我的手腕。
就连你那个死鬼哥哥,临出征前还托人给你送桂花糖!
我反手扣住她,蛊虫顺着指尖钻进她皮肤:
三年前你命人毁我清白时,就该想到有今日。
你以为赢了吗
她癫狂大笑,嘴角渗出黑血。
老东西每次咳血的时候,都会抱着你抓周抓的破玉佩喊玥儿……
她突然僵住,脖颈浮现蛛网般的青纹,直挺挺栽进祭坛边的溪水里。
侯府的飞鸽传书也同步传来。
我握着信纸的手还是有些发抖。
信上说爹爹快不行了,每天抱着我小时候的虎头鞋在府里转悠。
老嬷嬷在信里写道:
老爷今早又咳血了,染红了您七岁时抄的《百草经》。他总坐在您从前读书的凉亭里,摸着石桌上的刻痕发呆——那是您偷懒打瞌睡磕出来的印子。
我想起十二岁那年的雨天,父亲下朝回来瞧见我在亭子里打盹。
他明明气得胡子直翘,却还是解了披风给我盖上。
现在那张石桌边,只剩个抱着旧衣裳咳嗽的老人。
今早厨房蒸了桂花糕,老爷非说闻着像您生辰的味道。
信纸边角沾着泪痕。
他攥着您抓周抓断的珊瑚珠子,在祠堂跪着擦夫人的牌位,擦着擦着就昏过去了。
那串红珊瑚珠子,是爹爹在我周岁时亲手串的。
离开侯府的那日,我眼睁睁看着青岚把它扔进火盆,爆开的火星烫伤了我的手背。
信的最后几行字歪歪扭扭:
老爷昏迷中一直喊冷,我们把炭盆烧得通红,他却抱着您那件冬袄不撒手,说上头还有奶香味。
那件绣着梅花的小袄,是母亲临终前熬了三个通宵缝的。
鸽子突然扑棱翅膀飞走了,带翻了晒药的竹筛。
我望着侯府方向的山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而另一头,萧言大将军死守孤城二十日,以身殉国的布告也张贴在了城墙上。
据说他被找到时,人还握着断剑站着……
哥哥说过:
萧家儿女,宁可站着死。
我恍惚间好像看见,那年出征前他把桂花糖塞给我:
等打完仗,哥哥带你去猎红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