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楼外的雨丝斜斜飘进来,火塘里的松枝噼啪作响。
大长老的银镯子磕在铜盆边,发出清脆的声响。
十七个寨子的头人挤在烟雾缭绕的木屋里。
玥儿,把你的银雀刀举起来。
大长老的烟斗指向我腰间佩刀,火光在他脸上的刺青上跳动。
屋檐下的铜铃突然被山风吹响。
采药婆婆捧着件褪色的披风走进来:
当年你阿娘接生过寨子里大半的孩子。
现在她的女儿要带我们的儿郎保家卫国,这是山神赐的福气。
我认出披风上发黑的药渍。
那是阿娘为救瘟疫病人,整夜熬药留下的痕迹。
可此去北疆九死一生,你们都才满十五……
我生辰那日就能猎山猪了!
岩朗猛地扯开衣襟,露出结痂的箭伤。
上月随圣女采药遇袭,您替我挡的那刀可比这深三寸!
他腰间银铃铛叮当乱响,正是阿娘当年给寨里新生儿打的平安锁。
大长老的烟杆重重敲在铜盆上,惊飞了梁上的药雀:
玥儿,看看你腕间的银蛇镯。
他枯枝般的手指划过我腕间冰凉的银饰,暗红玛瑙映着火光。
你阿娘接生那夜,全寨人用血浸过这镯子。
苗疆的女儿,从来不是孤身一人。
我望着竹帘外跪成片的青壮,他们肩头都别着新摘的忍冬花。
采药婆婆突然掀开褪色的襁褓布,露出密密麻麻的牙印:
当年瘟疫横行,你娘嚼了三天药草救活这些崽子,如今他们的牙可还利着呢!
圣女!
十二个赤膊青年齐刷刷划破掌心,血珠滴进酒碗里荡开涟漪。
岩朗的妹妹阿萝捧着银雀刀跪在泥水里:
您教我们认药救人,现在该让我们护着您杀敌了。
我握紧浸透血酒的银雀刀,刀刃映着众人的灼灼目光:
好!待凯旋之日,我们便用这银雀刀割烤全羊,拿敌军头盔盛酒痛饮!
北疆的寒风裹着血腥气往铠甲里钻。
苗疆儿郎的银项圈在厮杀中叮当作响。
他们的弯刀挑开敌军铁甲,就像在家乡割断药草一般利落。
银雀刀砍断敌军帅旗时,岩朗拽住我手腕:阿姐当心!
一支冷箭擦着我耳畔飞过,钉在身后木桩上嗡嗡作响。
我反手甩出浸过草药的银链,毒蜂顺着链子扑向敌将。
东南角缺口!
阿葵在瞭望塔上挥动红布,十七寨的汉子们立刻架起竹梯。
我们踩着浸透药汁的藤甲过河。
腰间银饰叮叮当当响成一片,竟盖过了敌人的战鼓声。
最后一战那日飘着大雪,大长老缝的草药包被利箭划破,止血药粉混着雪花糊住我肩头伤口。岩朗浑身是血地冲进敌营,举着半截银项圈大喊。
得胜归来的那日,寨子里飘满烤肉香。
用敌军头盔盛的酒似乎格外香甜。
十七个寨子的族人们整整痛饮了三日三夜。
金銮殿上的琉璃瓦映着银刀寒光。
我跪在大殿上,腰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
皇帝抚着龙椅道:
萧将军和苗疆勇士护国有功,理当封官晋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