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师，我们打算从节目组提供的曲库里面选择一首改编，您有什么建议吗？”
看到跟在金少云身后走进练习室的贺沐词，原本盘腿围坐一圈的学员们纷纷都要起身，被贺沐词一个手势阻止。
作为组长的晋铭宇仰着头发问。
“建议是在你们已经有想法的基础上给出的，否则不就成了我的舞台？”
贺沐词打趣地笑道，走到这组学员围坐的圈子旁边跟着坐下。
“在你们定好路线之前，我没有别的建议。”
贺沐词亲切的表现让学员们的状态也跟着放松，他们很快就又进入七嘴八舌的讨论，虽然偶有争论，但基调总归是轻松愉快的。
贺沐词发觉晋铭宇是个很有控场能力的人，始终牢牢把握着讨论中心，不使之跑偏。
像这样的讨论很容易陷入细枝末节的纷争耽误太多时间，晋铭宇的清晰思路让他们规避了这一点。
大约一小时之后，这个小组就得出了最终的结果。
他们的选择显然是以稳妥为主，舞台主题几乎遵循伴奏音乐所要表达的内容，没有添加太多创新的因素。
“毕竟我们这个组里没什么创作天赋。”
金少云凑在贺沐词身边同他小声嘀咕，虽然是吐槽，但愉快的表情显示他并没有将这当成一回事。
别出心裁的舞台设计是少数，只要实力足够，旧瓶装新酒也能收获很好的舞台效果。
这是晋铭宇一早就同他们说好的想法，也得到大多数学员的认同。
于是贺沐词看着这一组的学员进展顺利，在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定下主题，并做好了余下时间的规划。
非常省心的一组学员。
贺沐词在内心这样评价着，同时用铅笔在伴奏的曲谱上做出标注，又递给被分配到编曲任务的学员。
“这一段音乐的节奏如果想要融入舞蹈比较有难度，建议你们改曲的时候一并修改掉。”
接过曲谱的学员如释重负地点点头，他之前思考时也有所察觉，现在得到贺沐词的赞同让他增添了不少信心。
轻松的氛围中，时间过得飞快。
距离食堂开餐还有半小时的时间，贺沐词刚想提出由自己犒劳学员们一番的想法，练习室的门上响起一阵轻快的叩击声。
来得是周果果。
一身糖果色运动装的周果果青春靓丽，笑容甜美地与学员们打过招呼。
“贺老师，我们这边有几个学员想要向您请教点问题，不知道有时间吗？”
周果果双手合十，做出请求的动作。
“作为补偿，今晚食堂里，我们两组的晚餐由我来请客。”
贺沐词其实已经闲了有一段时间，节目组也并没有严格规定导师不能和其他小组交流，而学员之间私下的沟通更是常事。
既然是周果果主动提出，贺沐词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在得到贺沐词的肯定之后，周果果冲着门外招收。
“快来，贺老师同意啦！”
贺沐词下意识地抬头，却看到邱冬水步伐有些局促地朝自己的方向跑来。
虽然仍然显得有些放不开，但此时的邱冬水比起节目刚开播时整个人紧绷又易碎的模样好了不知多少。
“贺老师，我就把我们组的小百灵交给你了，好好照顾他哦。”
周果果说着把邱冬水拉到贺沐词眼前，笑着离开。
邱冬水的到来让练习室里的部分人将视线投向这边，邱冬水不自在地抓住衣角，但还是靠近到贺沐词身边。
“我是真的有问题想问。”
邱冬水抿着嘴唇，半天才小声挤出这样一句话。
贺沐词抬手覆在邱冬水背上，邱冬水本能地朝贺沐词身旁依过去，与贺沐词保持在一个亲昵的距离。
“怎么啦？”贺沐词带着笑用气声问邱冬水。
邱冬水的脸颊有一点点红，从背后拿出几张已经被反复标注过的曲谱递给贺沐词。
“我们组给我很大的自由让我改曲，只要后期配合他们的编舞再略微改动就可以。”
“但是有几个地方我总是觉得不顺手。”
邱冬水原本就是音乐专业，对编曲稍作改动并不算是太困难的事情，周果果是位不错的导师，既然她提出让邱冬水来找贺沐词帮助，显然也是看出一定问题。
贺沐词取过邱冬水手中的乐谱，扫了一眼题目，认出这首同样来自于节目组曲库的背景乐。
邱冬水已经在乐谱上添加了不少改编的旋律，贺沐词将那支铅笔在手中转动，细细斟酌。
窗外金红色的霞光穿过练习室的窗棂，将整件屋子晕染得仿佛将要燃烧。
贺沐词背对着窗外的光源，反倒陷在阴影中，唯有落日的余晖将他的衣衫映照得火红。
邱冬水在贺沐词身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凝视着贺沐词认真思考时侧脸的线条，忽然低下头，掩饰着偷偷上扬的唇角。
“发什么呆，回神了！”
贺沐词发觉邱冬水低着头走神的时候，毫不犹豫用手中的铅笔尾端在邱冬水头顶轻轻一敲。
邱冬水捂着嘴轻咳一声，看向贺沐词手里的纸张。
“我帮你思考编曲，你自己躲清闲？”
贺沐词带着笑打趣邱冬水，直到对方几乎跟天边的落日时分的云霞一般，几乎烧起来之后才回到正题。
“这几个小节和你改过后的曲调并不和谐，我知道你想保留精彩的这部分，但如果没有好的转折倒不如直接断舍离。”
邱冬水思忖片刻，眼睛忽地亮起来。
他用力点点头，闪亮的眼睛如同发光的玻璃珠，清澈而灵动。
“好了，快回去吧。”贺沐词在邱冬水的脑袋上揉了一把，催促他归队。
毕竟不是同个小组，短时间的请教说得过去，但如果时间太久，难保邱冬水组内的其他学员心中有何想法。
邱冬水轻轻点头，回味了一下贺沐词手掌心的温度，踩着落日的光影离开。
在太阳完全隐没在地平线之前，贺沐词拍手唤起学员们的注意。
“今天的晚上大家一起去食堂，就当做一次小小的团建。”
“我来请大家的晚餐。”
隔壁的周果果显然也同她的组员有过同样的交代，她与贺沐词的小组成员齐刷刷聚集在食堂，惹得其他几队零零散散来吃完饭的学员轮番侧目。
“三组和四组，去最靠右的窗口取餐。”
周果果动作轻盈地站到两组学员落座的位置前，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就带笑看着消耗了一下午脑力与体力的学员们欢呼着冲向他们的定制套餐。
除去营养搭配的主食与配菜，甚至还有洒满果酱的冰淇淋。
贺沐词也取了一份套餐，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
就在他准备下筷的时候，金少云同样端着慢慢一托盘的食物走到这边。
“贺老师，我要跟你一起吃饭！”
金少云雀跃地坐下，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贺沐词会不愿意这种可能。
贺沐词无奈笑着摆摆手，示意金少云随意。
大概金少云的举动一直被偷偷观察着，眼见贺沐词没有表现出反感，这一组的学员纷纷大着胆子靠近过来。
贺沐词的餐桌很快坐满。
被一群青春少年包围着吃饭，贺沐词不禁有一种重新回到校园的错觉。
在这个年龄，大部分少年似乎都有着用不尽的精力，褪去拘谨之后，他们很快就着下午排练的话题热闹得讨论起来。
贺沐词不大作声，但一直认真倾听，并为这样的热情衷心感到高兴。
虽然舞台之后的淘汰必然伴随着残酷的分别与泪水，但是许多人为了同一个目标闪闪发光的时刻已经被忠实工作的摄像机记录下来。
“来吧，咱们干一杯。”
金少云性子活泼又爱玩闹，他将手中冒着气泡的可乐高高举起，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神情。
于是许多只装着褐色饮料的杯子碰撞在一起，滋滋作响的气泡声伴随着欢笑一起顺着喉咙滚落进身体。
贺沐词也被裹挟着与他的学员们碰了一次杯，在大家被气氛带动得有点人来疯的时候，担当了控场的角色。
“小朋友们，你们的艰难日子才刚刚开始，收收心！”
“曲子编好了吗，舞蹈排练了吗？”
“吾日三省吾身的教诲别忘了。”
晋铭宇作为队长，在贺沐词将提醒说出口的时候就沉静下来认真倾听。
所以贺沐词停止下后，他下意识地追问。
“还有一句呢，贺老师？”
贺沐词白了晋铭宇一眼，也止不住笑了。
“吃饱了吗？吃饱了就回去继续努力！”
91
涌动的暗流
91 涌动的暗流
丰盛的晚餐带来的是无穷的动力。
贺沐词与周果果队伍的学员们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在灯火通明的练习室里热火朝天地讨论，不时有学员当场手舞足蹈地演练着舞蹈动作。
贺沐词没有再和他们一同待在练习室里，只是站在走廊里，透过宽敞的落地窗注视着这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场景。
就算只是作为旁观者，这样的场面也足够令人振奋鼓舞。
更何况贺沐词远远不是一个旁观者这么简单。
“看着他们这样，我想起自己出道前的时候。”周果果从旁边的练习室走出来，同样站在走廊观看着学员们编排舞台的场景。
贺沐词想起周果果有着海外女团的背景，会意地点头。
周果果的手指触碰在玻璃上，仿佛在抚摸明亮的灯火。
“他们眼下的努力能够被看到，就算最终不能出道，也会有人记住。”
“从前我们在公司做练习生，好多人也在练习室里流了很多汗，掉了很多泪，但最后没能出道。”
“可能连他们自己也都忘记那些曾经了。”
周果果的语气中没有多少伤感，但正是这样平平淡淡的叙述，反而更加令人心情复杂。
“贺老师，你觉得这档节目最终效果会好吗？”
贺沐词回想起最初系统传送给自己的原剧情中，这档被称为乌烟瘴气，作妖无数的选秀节目，不禁沉默。
但是自从自己来到这里之后，能够规避的他已经规避，甚至还帮节目组救了几次急，怎么也不至于再沦落到那样的口碑吧。
更何况，剧情中这档节目虽然名声极差，但是节目中的学员却切切实实享受到了节目的红利。
很多人日后都有着不小的成就。
所以贺沐词坚定地点点头：“它会成功的。”
“他们也是。”
即使最终没能出道，付出的努力也不会被辜负。
相比于周果果与贺沐词两队热火朝天，大有通宵奋战趋势的氛围，其他几组的情况可谓各有不同。
贺沐词原本没有想要关注其他几队的情况，但架不住热搜一个接着一个冒到他眼前。
虽然都并非高位热搜，但反而更能体现真实观众的关注点所在。
贺沐词点进一个名为#光少让我想起那些小组作业的时光#的话题，发现里面已经充斥了不少真情实感的吐槽。
【想起大学小组合作的痛苦时光，干活不见人，挑刺最积极】
【我都同情展枫了，组里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要么学学晋铭宇和姚宇欣组，大家一起努力，要么你组里有简仲瑾那样的大神，抱着大腿被带飞】
姚宇欣就是周果果那组的队长。
【死去的痛苦回忆开始攻击我，我的经验告诉我，孟沉野那组顺利不到哪儿去】
贺沐词顺着关键词找到相关的视频，果然并不是所有队伍的发展一开始就能够这么顺利。
名为展枫的队长没有晋铭宇这样的控场能力，他们的讨论时间很长，但大部分时间都在做无用功，直到晚饭前也没有讨论出结果。
甚至因为有两方人起了争执，最终不欢而散，晚上甚至没有多少人去到练习室里。
贺沐词有心关注一下孟沉野组的发展，但想到乱七八糟的前尘，又觉得好不容易才勉强把孟沉野开解明白，这样暗中关注反倒显得自己别有用心。
索性丢开手去。
反正按照原本的轨迹，孟沉野最终出道不成问题。
“贺老师，您来了！”
贺沐词吃过早餐踏着清晨的阳光走进练习室的时候，一脸疲倦但是难掩兴奋的晋铭宇迎了上来。
“我们第一版舞蹈的动作编排完毕了，您帮我们看看？”
贺沐词看着晋铭宇和其他几个学员的状态，显然是熬了大夜的状态。
不过他没说什么，点头应下。
“跳吧，让我看看。”
负责编舞的几人在练习室的镜子前摆开姿态，在晋铭宇喊出的节拍声中将舞蹈动作逐一展现。
陆续有吃过早餐的学员到来，也都纷纷围在一旁观看。
当晋铭宇几人定格在收尾动作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队长帅呆了！”想来爱玩闹的金少云冲过来和晋铭宇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又挨个去和排舞的另外几人几张。
“昨天我们只讨论到一半，结果你们半夜居然偷偷赶工！”
贺沐词抬手按在金少云的后脑勺，阻止了这小哈士奇似的人来疯。
“晋铭宇，你们的舞蹈有什么问题，晚点再说。”
“现在，都给我回去睡觉。”
晋铭宇听到贺沐词说有问题需要改进，刚要追问却得到这样的结果，顿时瞪大眼睛。
“贺老师”
“没得商量，回去睡觉。”
贺沐词坚决地比了个双手交叉的姿态，“熬夜加剧烈运动，这么喜欢猝死套餐？”
在贺沐词不留余地的拒绝下，几个熬了夜的学员面面相觑后，只能做出不情不愿的无奈模样，唉声叹气地离开。
不过他们离开时，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贺老师，您把队长他们打发走了，那我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