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派遣过来是因为我对信条忠诚无二,而且不顾我的个人情感,我会为了维护信条和保护我的兄弟们做出必要的事。”他走到海达尔的身边,想要超过他。
“啊,是的,”海达尔赞同地说,“他的孩子没掉了吗?”
“谁?”
“阿泰尔,”海达尔说。他推开了通往联络处内部的厚重平整的门。他将门打开到一定程度好让马利克看到一个将门锁在原位的隐藏的门闩,然后用尽全力想要推开它。
“孩子不是没掉的,它是被打掉的,”马利克说。他越过海达尔的头推开那扇门,否则他就要等到太阳落山了。老人嘟囔出了一声感激的话语,尽管他明显不是这么想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海达尔说。随后他将话题转到了更加有用的方面上。他带马利克看了内室――储存着备用武器、医疗用品、衣物和旅行装备的储存室。有足够的金钱提供给他们和来往的刺客们。另一个房间是睡房,摆放着各种各样前任负责人们留下来摆在架子上积尘的东西。
“你是怎么知道的?”当老人停止讲述前任区馆长的那些无聊事情之后,马利克问道。
“因为我见过他,”海达尔微笑着回答。他用手指节敲了一下马利克的腹部,然后再次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长叹。卧室因为没有窗户而光线昏暗,其它房间里的光线从大开的门口出斜斜地射进来。在那个时刻,他看起来十分悲伤,肩膀倚靠在墙上,就好像这能让他在自己身体的重压之下喘口气。
“你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吗?”马利克问。
“不知道,”海达尔说,“我只知道无论那个男人是谁,他都应该庆幸他现在还能继续呼吸着,他永远都不应该再在阿泰尔面前露面。不要误解我,马利克。阿泰尔骄傲无比。他并不是被对我们信条的信仰所驱使着的。他杀了不该杀的人。”然后是一声悲伤的扭曲变形的笑声,“如果我不是在他的级别之上,他会杀了我的。他觉得我是多么的无用,这全都写在他的脸上了,。”
“你说的话常常考虑着为他辩解。”
“我已经不再年轻了。已经没有无知和憎恶的奢想来蒙蔽我的双眼了。阿泰尔并不是无辜的。我并没有为他辩解。我跟你说是为了你的利益。你们年轻人所背负的罪孽会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加深重。这就是为什么我原谅了阿泰尔的过错,尽管他做错过很多次。我的过错更少但是也更加严重。”无论这个男人背负着什么样的罪愆,这累累罪行一定是沉重到将他的骨子都压碎了。海达尔的眼睛在他浓密的眉毛下闪闪发亮,但是他身体剩余的所有部分都散发着临近死亡的灰暗,斑斑点点地如疹子般布满了他衰老的皮肤。
“如果我最为严重的罪孽就是按照阿泰尔的本性把他当做一个omega来对待,那么我要承受的重担将轻如鸿毛。”
海达尔耸了耸肩膀,没有再辩解下去。“你是一个持有着绝对准则的人,马利克。你在这个那么多人都失去了信仰的地方会做得很好。这一定是大导师将你派遣过来的原因了;他一定是了解你将永远不会偏离他安排你所要走的道路。”
“你在打哑谜,”马利克说。
“我直话直说,”海达尔纠正,“你只听了你所理解的东西。过来,我会向你交代你的任务,然后我们会准备让你会会你在城市里的盟友们。在这种混乱时期我们的盟友少的可怜。”
――
午后,室内越来越热,而一大串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待办事项依旧摆在他面前。海达尔把他留在那里研究那些破烂的地图,而他则躲在阴影处打个小盹(他是这么说的)。马利克大汗淋漓,将地图从老旧的木架子上拿下来,打开,逐一检查。大部分都毫无用处――或许能生把火――但是有不少更古老的地图还依旧清晰可读。
很多杰作已经因为过度使用而皱褶不平、磨损不堪。
警钟的响声将他从任务中枯燥无味的茫然里拽了出来。他走到长柜台旁听着城市在这些警钟下沸沸扬扬。街道上的男女老少都开始接头交耳地议论起警钟的起因。阿泰尔在一阵紧凑的脚步声中从屋顶上溜了过来,然后从敞开的大门里摔了下来。当他向前伸手抓过那柄用来关门的长钩子时,他的好几个包裹都摔到了地上。“让开,”他说,因为马利克没有及时让出一条道来。然后他将巨大的木门推上去,接着将门闩锁上。他拉着马利克的手将他拽到里面,远离那些叫喊着的卫兵们和急促的脚步声。
“那是什么?”马利克追问。
阿泰尔得意地笑着,仰起头看着大门处还有正在他们屋顶上逐渐远去的骚动。他把背靠在角落边,然后脸上带着渐渐消逝的笑容转向马利克。“某个想要抢劫我的男人,”阿泰尔说。
“那警钟呢?”马利克问道。
“想要阻止那个想要抢劫我的人的守卫,”阿泰尔说,“他们抓住了他。那个小贼流血了。”当混乱平息下去之后,阿泰尔走到其它的房间去收拾他被派去买来的东西。
“我说了不要惹麻烦,”马利克说。
“我没有招惹那个人去尝试抢劫我,马利克。我没有要他杀了那个尝试阻止他的守卫。我除了扭头逃跑什么也没有做,而他尝试跟着我。那个馆长已经放弃了他的职位了吗?要管理负责的事情少到在一个简单的早晨就可以解释清楚了吗?”阿泰尔伸长了脖子,那种装模作样的胜利让他甚至在转过来看着马利克之前就越来越难以忍受了。
“联络处脏了,”马利克说。
“联络处通常都这样。”
“打扫干净,”马利克说。而后他回到了柜台后继续完成他的任务。“不要发出声响。”
Chapter
9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notes.)
Chapter
Text
在阿泰尔五岁时,阿泰尔的父亲曾对他说:‘你将一无所成。你固执得不可教导,傲慢得不懂学习,愚蠢得无法以劳动为荣。’然后他把他打发去扫地,直到阿泰尔学到了他的教训(无论如何,这是他的父亲想让他学会的东西。或许是谦卑,一个在他家中永恒不变的话题,经常被提及但是鲜少被理解。)阿泰尔一直在扫地,直到他在他们门前扫出了一个凹坑,直到他手指僵硬肩膀酸痛。他一直在那扫啊扫,直到他的手上磨出了水泡,直到他因饥饿和其它男孩们的笑声恼羞成怒。
当他(徒劳地、毫无意义地)擦洗着联络处肮脏的地板时,他想到,马利克会非常赞成他父亲的方法。他会同意从那个男人嘴里吐出的每一个挖苦的字眼。他们会坐在一起,看着他,臭味相投地讨论着阿泰尔能获得幸福的唯一希望就是一场快速的死亡。是的,他们两人将会十分合拍。
除了马利克不会脸上带着渐长的暴怒神情看着他,而是似乎看向整个世界上除了他的任何地方。顺从会激怒马利克(他如此频繁而持续地需求着它),而这与取悦阿泰尔父亲的方式截然不同。
――
“我一直以为你会将你的生命浪费在追寻不可能的事上,”海达尔站在门口处说。他弯着腰摇了摇头,在他身后的某处马利克正四处走动着。“我并不指望这就真的这样结束了。你想擦多久就擦多久吧,反正这些石头是永远都擦不干净的。”
阿泰尔跪着坐下来(被浑浊的水弄得湿漉漉的)然后用手腕擦了擦他的前额。他越过肩膀看着他擦过的石头、洗去污泥后它们发出的亮光、还有它们之间的泥线。海达尔跟着他的目光望去,然后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叹息。“这并不是我的疯狂,而是属于那个继承了你的衣钵的男人。”
海达尔嘲笑起这个念头:“这种疯狂完全是你自己的,阿泰尔。你是坚不可摧的,正如马利克是坚定不移的。如果这就是代价的话,你的罪孽一定比想象中的还要深重。不要开口否认这一点。我对年轻人没有耐心。”
所以他转身回到他的工作之中,而海达尔则一瘸一拐地走回里面再次和马利克谈了起来。他们在黄昏时离开了,刚好在夜晚来临之前,去城市里转一转,拜访一下兄弟会在城市里留下的一些同盟。马利克停留了足够长的时间来提醒他继续他的任务。
――
夜晚(最终)降临了,马利克不情愿地(在海达尔骑回马斯亚夫的最后一晚)接受了那些他们将会用来做一张床的地毯和软垫,然后不得不将它们搬到内室。外室的石头依旧是湿漉漉的,不消一刻钟石头间的泥土就会被浸得湿透了。
阿泰尔打算睡在他们头顶上嘎吱作响的木头板上,安全地远离马利克暗中摸索的手臂和抽泣呜咽着的噩梦,这在过去两天里一直困扰着他。他已经拿走了一块小毯子保护他不被木碎扎到,并且将他所有的东西都摆到了一边。他的身体因擦洗而酸痛着,手散发着肥皂的味道,而胃部因海达尔执意要招待的难吃晚餐而充满了空气。马利克皱着眉有礼貌地接受了。他困得想睡觉,但是他的丈夫对着枕头和软垫和房间里灰尘仆仆的味道皱起眉来。
“怎么了?”当阿泰尔站在他的床边等待着任何最后的指令时,马利克问。
“一旦我回到自己的床上睡觉,我想在那一直待到早上,”阿泰尔说。
“那就去吧,”马利克生气地说。
阿泰尔没有和他争论。他爬上书柜,将他自己拉上木质的平台,然后蹑手蹑脚地爬上他的床。马利克在地板上嗤笑,嘟囔着他的愚蠢,但是并没有将话挑明。他们之间相隔的距离感还有高处给予的安全感让他更加容易入睡。
――
阿泰尔第一个在早晨醒来,享受着自己的私人床铺带来的平静。马利克仍在他底下的地板上睡着,(至少)脸从他长久的怒视中放松了下来。这使他看起来像是卡达尔,这种相似之处让阿泰尔轻声叹了口气。当他说没有什么交换能等同于卡达尔的生命时,他是认真的。那个男孩比阿泰尔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更加理性,拥有更多的怜悯之心。相比起他似乎无可避免的未来将会带来的纠缠不休的恐惧,死亡对他来说或许是更仁慈的命运。卡达尔并不适合成为一名刺客(他死亡的方式和之前糟糕的表现就可以证明);他的身体或许永远都不会宣告他是一名omega。他面临的半生充满了对男人们的误解,还有狭义的思想和老旧的偏见。生活将会榨干卡达尔的怜悯之心。它会夺走他眼睛中仍然明亮的光芒。
缓慢地,哦,但是毫无疑问地,卡达尔会成为他的哥哥:带着憎恨逐渐年长。
阿泰尔坐着,双腿在边缘处晃荡着。看着早晨逐渐升起的阳光慢慢地洒满内室高高的天花板。然后闭上眼睛,听着城市在墙的另一边苏醒过来,听着人们活泼热情的问候声和商人们在城市中心叫卖的喧哗声,听着路过的冒充要保护耶路撒冷的市民们的守卫们发出的行走踏步声。一阵细微的?O?,随后他睁开了他的眼睛。
他的脸,不再因睡眠而松懈,露出厌恶失望的茫然表情。梦境跟随着他来到了醒来的世界,而(海达尔说的坚定不移的)马利克无法摆脱它。面对那个失败,他将憎恨的目光投在阿泰尔身上。看起来,严惩将会落在唯一近在眼前的肇事者身上。“你痊愈了吗?”
阿泰尔站起身,然后落在地板上。从隔开海达尔和他们的厚重大门后没有传来他醒来的声响。阿泰尔拉开固定他裤子的衣带,任由裤子落在地毯的边缘上。他动身跨在马利克的腿上,却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腕拽了下去,随即他跪落在地,而马利克在他身后站了起来。
当他的身体被外来的力量推搡拉拽的时候,这让他更难忘记他是在被操的现实。没有肌肉的疼痛感或是他自己动身的努力来麻木和远离他正被使用的事实。他四肢着地,马利克的手按在他的背部中央,这是一次刻意的侵犯,证明了他是被支配着的,而他的每一个部分都无比渴求着将马利克甩下去,然后证明他才是弱者。
但是,至少,这很简短。然后马利克什么也没说,他抽离了他,随后整理好他自己的衣服。阿泰尔在喷泉的冷水中洗了洗,然后穿上了他的新衣服(不再是一名刺客的服装),爬回了他安全的床上等待着进一步的指令。
――
海达尔起床了,再次和马利克谈了谈关于他所继承的诸多任务,然后宣布他准备要启程了。“如果你能打发你的妻子抽出一段时间来帮我将东西搬到城外,我将感激不尽。”
马利克对此不屑一顾。“去吧,然后马上回来,”他对阿泰尔说。
所以他离开了,背着海达尔要带上的沉重行囊。老人只带着一柄短剑,而阿泰尔只带着和任何其它omega一样的常见外貌。(一直在他皮肤底下蠕动爬行的东西,还有今天早上马利克操进他的身体后留下的焦躁不安的感觉令他感到恶心。)在几分钟内他们沉默地穿过熙攘的街道,海达尔极其缓慢地蹒跚着,这让他很难放慢他自己的步伐来配合他的。
然后老人开口说道:“我正走向我的死亡。”
阿泰尔对这条信息毫无看法。他无法理解海达尔是如何拖着他逐渐弯曲打结至无用的身体活了这么久的。他颤抖的手臂坏到现在他能好好握住本应要骑的马的缰绳就不错了。或许割开他的喉咙然后将他的尸体留给守卫们来发现会更加仁慈些。
“是的,我不认为这会让你为难。”海达尔停下脚步,然后在墙边的一个桶上坐了下来。他膝盖上疙瘩从他松垮的裤子下凸起,随后他用他颤抖着的手掌心揉了揉,嘶嘶地吸了口气,然后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什么让你感到不适,什么又没有,这是一个奇怪的转变。大多数人并不像你一样轻松地面对死亡。多年以来噩梦一直纠缠着我。”
阿泰尔并不关心。他站着,等待老人重新站起身来。他没有提供帮助为减轻海达尔的吃力挣扎。当他们再次上路,他呆在缓慢前行的老人身侧。
“大多数人不像你一样被性别所困扰,”海达尔说。这不过是一个男人做出的无用的评论,而他也不过是认为自己是弱势性别的掠夺者(而且自豪地这么认为)的许多男人中的一个。那些话语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它们不过是一阵声响,而阿泰尔可以轻易地装作他从来没有听到过。“马利克是一个好人[1]。”
“他是一个男人[1],”阿泰尔反驳道。
海达尔因这双关语的小把戏而笑了起来。“啊,是的。我很清楚你对男人的看法。你为什么要尊重在这么短的一段时间内对你如此严重地施暴虐待的男性?一直以来你的命运就是成为一名妻子;如果你不反抗的话你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这一定是他们对你所说的话。你应该比任何男人或女人――无论他们是不是omega――都要清楚地明白命运是不存在的。我们都是错误、失败和创伤的集合体。一个人是好是坏并不完全取决于他的行为。我们都有能力做出可怕的、无法原谅的事情。而善存在于我们能够对自身和周围的世界做出的改变之中。”(起码)城门可以远远瞥见了,阿泰尔或许应该拎起这个男人然后扛着他走,只要能让他闭嘴。阿泰尔已经不再在刺客阶级中占有一席之位,并且不效忠于阶级中的任何成员(除了他的丈夫)。这个想法真是简单而愉悦。
海达尔拉了拉他的衬衫,将他从将男人扔给一个迎面而来的守卫然后留他自己处理后事的美好幻想中拉了回来。“听听劝,”他说,“如果你现在无心听讲,那么至少好好听着,然后记住我所说的话。残忍源于无知,而灵魂的黑暗源于秘密。在发生你身上的事牵连的是犯下罪行的人,而不是你自己。”
阿泰尔或许(并不是或许)无法控制他的手,无法让它们不拽着那个驼背的老人向前,或者不将他狠狠摔到房屋的墙上。这一撞的冲击力扬起了一股烟尘,撞得他们头顶上的墙壁洒下一阵碎屑。在他皮肤底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蠕动着、蠕动着。他无需一秒的犹豫就能将海达尔的脖子拧断,但是老人带着坦白的无畏看着他。
“让你的丈夫成为你的盟友,阿泰尔。马利克是一个备受尊敬的人,一个许多人都渴望成为的人,一个可以为寻找方向的人们带来改变的人。有这样一个盟友你将所向披靡。有这样一个敌人你将一无所成。”
“我不需要盟友,”阿泰尔怒气冲冲地对他说,“你不能对任何人透露你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但是这并不是应当考虑的最麻烦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海达尔说。
阿泰尔一把抓住他,再次将他往墙壁上甩去,感受到他的老骨头在压力下嘎吱裂开,看着他扭曲疼痛的脸。他的旧伤痕上密布着红白的斑点,(年迈的、脸色苍白的)海达尔大张着嘴索求着空气。“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然后我会饶你一命。”
“我已经死了,”海达尔气喘吁吁地说,“对此引以为慰吧,因为我的忏悔将真正考验你的话。”他尽可能地在背部被摁在墙上的情况下直起身来,而阿泰尔的指节在他的腰间留下伤痕。他湿润的口中发出的声音浸满了愧疚(衰老而枯槁)。“我也算是那些男人中的一个,就像那些――”但是在他能说出来之前阿泰尔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当海达尔再次看向他的时候鲜血从他脸上流了下来。“听从理智,他们是――”阿泰尔将他甩向城门。“快滚,否则我会杀了你。”海达尔跌跌撞撞地站起身,阿泰尔又推了他一把,然后老人在几乎跌倒之前加快了半步,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他以他能做到的最快速度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没有回头。
阿泰尔站在原地,浑身颤抖着、颤抖着、颤抖着,双手如铁锤般紧握成拳。
――&――
第一天并没有来客到访,没有任何事情让马利克从他的工作、或者从他尝试找出完成他的工作的最好方法中分心。每次当他尝试画线的,用来抄写地图的厚纸就会在柜台上滑来动去。他左臂的本能动作使一股苦涩的怒气直冲喉咙。恼怒三次将他逼到脸色通红眼角湿润的状态。他的监狱,这些联络处的墙壁像是直冲他压下来,在他周围呜咽,而日常生活的噪音在他头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响。
在正午之前他听到了警钟声,那已经是在阿泰尔离开但没有回来的几小时之后了。
马利克转向声音的来源,想着如果他们向他通报了那个多余重担的死讯,那将会是多么的令人欣慰。无论他的妻子去了哪,他都违背了命令。马利克在几次失败的尝试后关上了木栅门。即使在警钟声停止鸣响、城市又重新回归了正常的节奏之后,那几次尝试所留下的伤痕一直伴随着他度过了一个阴郁的下午。
――
天开始暗下来的时候,阿泰尔回来了。他自己打开了木栅门,尝试在开门时不失手扭断他的手臂、摔死或者丢掉一根手指。不过他确实在一阵手忙脚乱中摔进了联络处里。落地的时候他的肩膀狠狠地撞在了地上,然后他以防御的姿势蜷起身子在原处躺着。马利克再次关上了木栅门,走过去站在阿泰尔身边,用脚(很轻地)踢了踢他,让他滚到背朝下的姿势。他浑身鲜血,伤痕遍布。
“你本应在警钟停下来之后打开联络处,马利克。”
“而你本应出去然后回来,妻子。”他蹲下身,掐住阿泰尔的脸,左右摆动查看他所有的伤势。他的一只眼肿胀淤黑,颊骨上有一道割痕,嘴唇上有好几处撕裂。他手臂上的血迹来自上臂前侧的划伤,而手上的血痕源于手掌和手指上的多处细小创伤。“因为你的违抗,我应该打你一顿的。”
“你以为我会允许吗,”阿泰尔说。他站起身。他的脖颈和锁骨处的一道划痕经过一天的洗礼已经变成了暗淡的红褐色。“我本来要回来的,但是门关上了。我被迫找一个地方藏着,然后等着你来打开它。”
“你在等待的时候谁袭击了你?”马利克问。
“守卫们袭击了一名妇女。”阿泰尔以前从来没有表现出甚至是一丁点干涉被守卫袭击的人们的倾向。“我帮助了她,但因为我不被允许携带武器,我不得不临时做一把。”他审视地看了看他手臂上的伤口,像是决定它并不值得进一步的医治。
“正是这种对规矩的漠视夺走了我弟弟的生命,”马利克朝他怒气冲冲地说。阿泰尔脸上一模一样的漠然,一模一样的疑问性地挑起的眉毛,还有一模一样的毫无感情的嘴角。他并不关心他的行动所带来的后果;他从马利克身边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的整个身体都表现出他对所谓的后果不屑一顾。
“随你怎么说。我是不会放任你打我的,”阿泰尔说。他走进门道,而马利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猛地把他拉了回来。他们力量悬殊,阿泰尔四肢健全、身体健壮(足够和一群未知数量的守卫较量),而马利克还没有恢复到他以前的体力。阿泰尔将他甩开,但是转过身看着他。
“这甚至都没有让你苦恼过!”马利克朝他吼道,“没有任何能想出来的惩罚可以向你证明你是错的、证明你做错了、证明是你让所有人置身于苦难之中!你的所作所为毁了我们的生活。至始至终这从来都没有让你有过一秒的停顿!你杀了我的弟弟!”
阿泰尔对这些话语嗤之以鼻,但并没有嘲笑出声。“你的弟弟是一个差劲的刺客,训练不佳、缺乏操练,他不应该出现在任何一个任务里,更不用说那个和他的亲哥哥在一起的任务。你,”他朝马利克吼道,一只手指戳着马利克的胸口,“杀了你的弟弟。你径直带他走向他的死亡。”
马利克用尽他全身所剩的力气打了他。狠狠地打在他暴露的前胸处,听见当他击中要害时他发出的痛苦的闷哼声。阿泰尔猛地弯下腰,手肘撞在柜台上,力气大得让摆在上面的物品都颤抖起来。马利克揪住他的头发,然后用膝盖猛击男人的脸。阿泰尔直起身来的时候鲜血从他的鼻子中缓缓流出。他朝他龇牙咧嘴,但是当他抓住马利克的手臂和左肩然后将他的背部压在书柜上时,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愉悦。“你这个操蛋的婊子!”马利克朝他破口大骂,“你应该去死。我应该让你吊死。”
阿泰尔带着血流如注的鼻子和极其诡异的偏着头的姿势将他摁在原位。他没有对那一连串马利克朝他吼去的恶毒话语做出任何反应(没有退缩,一点都没有动)。当他动身的时候他后退了一步,双手脱下他自己的裤子。马利克想着他会嘲笑他、啐他、朝他无用的阴茎踢上一脚,然后丢下他,但是他揪住他的脖子将他脸朝下按在柜台上。阿泰尔发出了一声挣扎的声音,随后从他身下钻了出去,拽着他随他一起滚到了地板上。马利克正好在他的双腿间,而阿泰尔的双手正在他的衣服里,他的臀部不耐烦地挺弄着,直到马利克进入了他然后狠狠地操弄起阿泰尔的身体。阿泰尔身体上阵阵反抗的抽搐紧缩附和着他脸上的畏缩。
――
之后,马利克退回了他房间,躲在那里。他能听到阿泰尔在其它房间里移动的声音。他能闻到准备好的食物的味道,听到门外为他留下的碟子摩擦地板的沙沙声。
但是他缩成小小的一团,心慌意乱地躲着。
――
早晨到来了,一个碟子接着另一个。马利克捡起最新鲜的那一个,然后带着它来到柜台处。阿泰尔躲在他头顶上的木板上,吃着他自己的食物,一条腿挂在边缘处晃荡着,另一只盘在身前。阿泰尔背靠着墙的姿势让他能清楚地看到他。他的脸半边淤紫着,一只眼肿胀得几乎睁不开。
“我们必须互相开诚布公地谈谈,”阿泰尔从他安全的距离处说,“你可以随时操我,只要我们两个独处,我不会抵抗或者拒绝你。我不会为你卑躬屈膝。我会打扫你的联络处、为你煮饭、为你刮胡子,如果你都不能自己做的话。我不会像一个囚犯一样被关在这个地方;只要我想,我有自由离开然后在任何时候回来。”
“你不占上风,”马利克说,“你是我的,任我处置。”
“你不占上风,”阿泰尔说。他放下自己的碟子,背部离开墙壁朝前屈身。“你已经丧失了你唯一拥有的优势,马利克。如果我不再对你会准许我作为一名刺客回到马斯亚夫抱有希望,我就没有理由继续陪你演戏了。”
最终,真相大白,阿泰尔的顺从是以他能回到他不属于的兄弟会的希望为代价的。那种埋在他的肩上和头脑中的服从和温顺已经不见了。这是最年轻的刺客大师?阿泰尔在看着他,就像他在所罗门神庙里时一样。再次看见真实的他是一种怪异的解脱感。(居然会因为看到阿泰尔而感到解脱,这是一个多么稀奇的念头啊。)
“向我证明你会遵守诺言,”马利克说。
“难道我没有向你证明过吗?”
“你没有,”马利克向他挑明。
“所以你想怎样?”
马利克看着他发炎肿胀的脸,还有他手臂和锁骨处的划痕和伤口。他的肋骨周围有一道延伸的瘀伤末端,并且从他僵硬的坐姿可以看出一定还有十几处他认为不值得处理的伤口。“过来,让我操你。”
阿泰尔从他的藏身处爬下来的时候叹了口气,就像是他厌倦了。他走过来(已经全身赤裸)然后走过柜台后面摇摇晃晃的门。“先同意我的条件”,他说。
“你会睡在我的床上,”马利克对他说,“你是我的妻子,因此那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哦,看看阿泰尔的脸是如何变白的、他是如何牙关紧咬令他的下颌颤抖不已。但是他点了点头:“我睡觉的时候不能没有我的剑,马利克。我不能。”
“你按他们要求的任何方式会服侍到访联络处的刺客。你会为他们煮饭、处理他们的伤口、给他们打水――帮他们洗衣服,如果那是他们所需的话。”因为对阿泰尔来说,没有什么比服侍比他低级的人更能侮辱他的自尊了。这在他脸上激起了一片愤怒的红晕,而马利克微笑着捕捉到了那一点粉红。
“好,”阿泰尔说,“但是我不会容许他们碰我或者对我污言秽语。”
“你会让他们说任何他们想说的,”马利克说,“他们应当清楚不要去碰另一个人的妻子。你同意吗?”
“好。”
马利克看着阿泰尔身上的累累伤痕,遍布他苍白的皮肤上新的、淡去的伤口和留下的银白色伤疤。他将他的手指摁在一道伤口处,而阿泰尔甚至都没有退缩一下。他用拇指划过他淡粉色的乳头,往下划过他紧致的腹肌,停在他的裤带上。“我同意你的条件,”他说,“在我吃饭的时候为我口交。”
阿泰尔再次叹了口气(哦真无趣)然后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Notes:
译注:[1]
原文“Malik
is
a
good
man.”
这里的man海达尔指的是“(广义上的)人”,而下文阿泰尔用的“He
is
a
man”中的man使用双关语,特指的是“男人”。
Chapter
10
Chapter
Text
他的自由不过是一个假象。阿泰尔意识到了这个苦涩的事实,但是他在谎言中聊以自慰。马利克比他预料中远要轻易地让步了。令他不得不躲藏在房间中过夜的羞愧软化了他的满腔仇恨。在马利克脸上流露出的羞愧是一种奇怪的表情,而阿泰尔无法为此寻找到一个合理的根源。(他也没有非常努力地尝试。接受然后忘记它更加容易些。)
重要的是在这个生生不息的城市中,他身边流动着延绵不尽的机会。重要的――比他换来的自由的假象更重要――是当他一层层地爬上联络处西南方的高塔时,肌肉的灼烧感和手掌上的伤痕。当他将自己拽到鸟瞰点的时候,他淤紫青肿的胸部正隐隐作痛。塔壁边角沾满了干硬的鸟粪,这些鸟粪在他手掌下碎开,和着汗水黏在他的手指间。他在心里记下了下次从那个囚笼一样的地狱般的联络处里逃出来时要记得带上副手套。
现在他坐在木三角上,双腿在边缘处晃荡着,俯瞰城市。他侧耳倾听,追踪着人们的声音,直到他能辨别清每一个人。他注视着卫兵们按着他们的巡逻路径走来走去,直到把他们的步伐烙印在记忆中。
――
联络处的第一位访客是一个羞怯的男人,当阿泰尔回来的时候他哆哆嗦嗦地谢绝了马利克提出在此过夜的好意。男人看向他,尽可能有礼貌地朝他微笑。
“我不认为你应该在这,”刺客说。他企图赶走这个不速之客,但他颤抖着紧抓住腰带上的短剑的手毫无威胁。这个男人并不位列于那些被派遣去刺杀毒害人性的寄生虫的男人们之中。(仅仅从他紧张的神经推断出)他的身份最多不过是一个信使。“你应该离开。”
“那是我的妻子,”马利克在柜台后说。
这激起了男人的兴趣。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阿泰尔一番(他比阿泰尔矮了至少两三厘米,也比他轻,从各个方面来讲),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他的脖子上,皱起了眉:“好吧,我一点都没想到。我或许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一个omega。”
阿泰尔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径直走向内室,那里他日常准备饭菜的任务正等着他。在他身后,男人轻轻地呼了口气,说:“啊,是的。但是仍然无从得知他是一个男人的妻子。我是不会让我的妻子在她身上没有一点标示所有权的印记的情况下出去的。”
阿泰尔没有留下来听马利克对那个无礼说辞的回答。他躲在房间里,直到关门的声音把他吸引出来。警钟阵阵回响着,而马利克正气喘吁吁,固执地尝试自己关上那道愚蠢的门。他用胸侧支撑着钩子尾部,而胸上的瘀伤在一次又一次重复的尝试中不断地加深、恶化。
“你是不会标记我的,”当阿泰尔把盘子放在马利克面前的柜台上时,他开口说道。
“正如同操你比起是一种兴趣更像是一项例行公事,我并不相信抵住诱惑会成问题。”马利克低下头闻了闻食物,发现还可以入口。随着再也没有令他分神的事情,而光线也逐渐黯淡,夜晚的灰黑逐渐笼罩他们,昨晚的羞愧再次充满了马利克,令他看起来格外渺小。“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