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马利克阿巴斯 本章:第10章

    “今天你不能出去,”马利克(低声)对他说,“整个城市都在搜捕你。”他本预计着会有一场争斗,但是阿泰尔并没有挑起事端。

    ――

    塔拉勒是许多人中的一个,是这个(萦绕在他心头的)认知打破了他内心的平静。这个认知唤起了他内心中央的黑暗之处,带起了丝丝缕缕共鸣着的其它东西。阿泰尔已经学会了如何把它们压制回它们的地方,但是这需要时间和耐心还有运动。

    被困在里面,他几乎都没有呼吸的空间。

    ――

    第一天过去了。阿泰尔睡在他自己的床里,而马利克毫无反对地任由他去了。第二天也是完全一样。

    ――

    第三天,当他正在马利克头上的木板上来回跳动时,男人抬起头来久久地看着他,开口道:“停下!”

    阿泰尔抓住木板的边缘,晃晃悠悠地挪到另一边,然后从边缘处晃荡到另一片木板上。马利克站在那,牙关紧咬,双手紧握成拳,看着他那样做。阿泰尔把他自己往上拉起,将他的手掌抵在木板上,让他的身体保持挺直,然后徐徐下降,再次把他自己拉起来。

    马利克的回答只是背过身去。

    ――

    阿泰尔看着尼达尔――马利克在所有情报员中最不喜欢的一个――带来了他们所需的物品。他正背靠着墙蹲坐着,他的前臂抱着他的大腿。四天已经恢复了他的平衡(但不是他的平静)。

    “现在很不安全,”当马利克问道事情有什么变动时,尼达尔说,“我已经禁止了我自己的妻子出门,害怕他们可能会把她误认为一个罪犯。时间会缓解这紧张局势,会有其它的犯罪来转移城市的注意力。”他说的时候他扭头(只是短暂地)看了看阿泰尔,然后将目光转回到马利克身上。“你从大导师那里收到回信了吗?”

    “我们需要继续留心守护我们的城市。如果你听闻了任何有关战争的消息,带回来给我,我会顺带寄出去的。”

    尼达尔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离开了。

    “你的导师对刺杀塔拉勒的方法怎么说?”阿泰尔问。

    马利克(或许是在好几个小时内,又或许是几天内第一次)抬起头来看着他,然后开口说道:“他对我的随机应变很是满意。他称赞我阻止了一个危险的对象逃之夭夭。他问我有没有想过让你回去继续一名刺客的工作。”

    听到这话,阿泰尔勾起了嘴角:“你是怎么回复的?”

    “我说比起成为一名刺客,你更适合做我的妻子。”

    阿泰尔哼了一声。马利克低下头继续埋头于他的工作中。

    ――

    到了这周周末,阿泰尔仍然没有和马利克睡过在同一张床上、为他准备饭食、或者清理他的联络处。他什么都没有做,除了每天在联络处里用不断重复的简单运动将他的身体逼迫至精疲力竭。

    几天前他找回的平衡已经被一种愈见黑暗的恐惧和憎恶吞没了,他无法将这种感觉从他身体内剥离出去。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室里度过,远离马利克和他若有若无的瞥视。其它时间里他都高高地待在马利克的上方,尝试着找回一些理智,然而一无所得。

    ――

    夜晚降临了,马利克走进了门里,自从阿泰尔把那些纸丢在他脸上之后他就一直这么做。他黑色的长袍拖在他身后,而他怨恨的命令销声匿迹了。阿泰尔不明所以地满腔怒火。他的手像爪子一样紧抓着他自己的膝盖,而他尝试通过尽量放松舒展他的身体来获取对他身体的控制感。但是立刻,无能为力的感觉就在他的血管和他的头脑里猖狂肆虐起来,就像一场雷电交加狂风骤雨的风暴。

    ――

    阿泰尔正在搓洗干净他的皮肤(远在月光成为夜空中唯一的光亮之后),马利克拖着脚从后室里走了出来――半裸着,半睡半醒――然后在外室的门廊处停了下来,朝他眨了眨眼睛。他的脸上残留着短短的胡渣,而他的肩膀因缺乏睡眠而下垂着。

    “阿泰尔,”他说,“你在干什么?”

    他正在清洗他的手臂、他的后颈、还有他的胸膛。他将手中的抹布随手丢在喷泉底部的水池里,然后站起身来:“你是过来拽我回你床上的吗,终于这么做了?”

    马利克眯着眼看着他:“不是。”

    “那就把我送回马斯亚夫!”阿泰尔朝他吼(而且在他脱口而出之前他完全不知道他想要说这件事),“如果你被不强迫和我共处一室,我就不能恶心到你。”

    马利克向前走了一步,而阿泰尔站在他的位置上,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沉重得像是铁锤一样垂在身侧。马利克举起他的双手示意他并无恶意。“我是不会把你送回马斯亚夫的。”

    “那就使用我,”阿泰尔说,“之前你这么做完全没有问题,并且我也没有变。我的身体仍旧又湿又热并且屈服在你身下。”

    他们之间的空隙太窄小了,阿泰尔朝马利克的左侧躲去,他往旁边迈了一步,然后退后了一步以增加他们之间的距离。即使之后马利克说:“我并没有感到恶心。”

    “那就用我,”阿泰尔厉声吼道。他又退了一步,即使马利克停止了靠近他。“证明你的话!就像你让我证明那些话一样证明这些话。如果我没让你恶心,那么你就应该毫无疑义地拿走属于你的东西。”

    在他们的一生中,马利克从来没有用如此懦弱无能的眼神看着他。他的双眼中没有斗志,他的肩膀没有绷紧,并且他歪斜的嘴巴也没有流露出愤怒。他看着他,就好似他痛苦不堪、犹豫不决、迷惑不解。“我并不感觉你很恶心。”

    “哈!”阿泰尔冲他吼道,“你应该的。我向他们索求他们的注意。我让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抱我,一个又一个地用他们的鸡巴填满我,而我愚蠢的身体渴求着这个,为此而叹息呻吟。你应该感到恶心。”

    马利克朝他稍稍走近了一步,而阿泰尔又退开了一步。“我确实是。我已经花了很多天脱下我感受到的层层恶心。我已经摆脱了你给我的这个意外的消息。我恶心到想吐。”(真相。终于。)“但是并不是你让我感到恶心。”

    不但这必须是。

    ――&――

    海达尔曾经对他说:如果无法自然而然地做到仁慈,试一下同情。

    马利克在他的一生中从没有抽出一点时间去同情任何人,更别说那个花了他大半辈子时间去尝试战胜的人。阿泰尔代表着在这个世上马利克憎恨的所有一切东西:他的傲慢、他对人命的漠视、还有他对兄弟会里每一个人的鄙夷。同情是马利克对阿泰尔抱有的最万不得已的感情。

    ――

    阿泰尔在训练场上攻击阿巴斯的那年,马利克十五岁,阿泰尔也是十五岁。那场打斗的起因众说纷纭,但是从来都没有被证实过,不过那场打斗被数百人亲眼目睹了。阿巴斯有一把短刀,而阿泰尔胸口前的衣服已经被扯得七零八落。那时他的嘴唇流着血,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阴狠的狂怒像是激发了他的无限活力,他把阿巴斯扔在地上,狠狠地揍他的脸,直到他的脸青紫红肿。需要拉乌夫和其它三个男人才把阿泰尔从阿巴斯身上拉开,而且即使这样他依旧拳打脚踢地尝试夺回他的自由,他的嘴巴流出来的血一直淌到了他的脖子上,那抹鲜艳的红色很是刺眼。

    阿巴斯站起身来吼道(他肿胀的脸颊和嘴唇让他的话几乎无法理解):“你这个臭婊子!你会遭报应的!你个臭婊子。”

    下一刻,大导师出现在了那里,一瞬间所有的窃窃私语和大喊大叫都噤声了。他环视了一下那一片狼藉,即使没有耳闻目睹也像是明白发生了什么,然后他用手握住阿泰尔的脖子,男孩虔诚而又担忧地看着他。大导师温柔地把阿泰尔拉到他身后,而严厉地呵斥起阿巴斯。

    十五岁时,马利克对那个恶毒的、心胸狭窄的男孩的行为举止感到愤愤不平,直到那个男孩长大成男人他也会一直恨着他。他和其它男孩一起散布着恶言恶语,因阿泰尔是一个omega而谴责他,和别人一起点头赞同:“omega使男人走向毁灭。”

    ――

    但是海达尔曾经对他说:‘一直以来你的生活中并不是没有侮辱和损失,但是相比之下这些都无足轻重。’

    当马利克听到这些话语时,他(对他弟弟的逝世、对阿泰尔的成就、对他妻子在他们床上不情不愿的遵从)感到闷闷不乐。他一遍又遍地想着那些话,像是卡在他牙齿间的坚果,然后再将那些想法吐出来――鲜血淋漓而又毫无用处。他说服他自己,海达尔发现的值得同情的理由根本不存在。

    阿泰尔受到的最严重的侮辱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他的行为导致了他被剥夺了兄弟会的地位。

    马利克说服他自己,他自己的创伤更多更深,他自己失去的自由更加严重和痛苦,而阿泰尔寥寥无几的抱怨只不过是一个习惯让那些他认为比他低级的人们对他俯首贴耳的男人所发出的被宠坏的哀鸣。即使是大导师也青睐和宠溺阿泰尔,胜过所有其他人。并且马利克说服他自己,是长久所需的公正让阿泰尔成为了他的妻子。

    ――

    当家庭的概念开始植根于他幼稚的头脑中时,马利克还是一个孩子,待在他父亲的家里。他的父亲支配着他的母亲,用绝对的权利指令着她,而他的母亲唯命是从。她百依百顺、贤淑温顺,而且很快乐。她的脖子上印满了标记的齿痕,她的脸上挂着微笑。

    她的声音在他耳中像一首甜美的歌,鸟儿一样快乐和悦耳。

    (但是马利克现在已经长大了,独自躺在冰冷的床上,盯着黑暗,尝试拆散关于他母亲的记忆,看看她的笑容是否消散。)

    ――

    但是面前是阿泰尔,他的手臂因搓揉而泛着粉红,他面无表情的脸在他吼着拒绝马利克的话时逐渐崩塌瓦解。一声痛苦的无言之声撕开阿泰尔的身体流泻了出来。那像是抽空了他所有的一丝一毫的气力,他向前弯腰倒下。

    “你跟我说重要的不是你的同意就是我的权利。你说这些都不可能是真的,而我们双方不得不选择允许我们平静地生活下去的那一面。”马利克无法确定他感受到的恐惧是什么,无法强迫他自己从阿泰尔身上移开视线,而阿泰尔身上渐长的愤怒重新让他的脸变得冷若冰霜。“我不能容忍谎言,我不能容忍不公正,阿泰尔。你称我是一个公平正直的人,但这不是一个我应从你口中得到的头衔。我使用了你,我在知道你对我毫无欲望后引以为乐,我说服我自己那是一个适合的惩罚,和你对我弟弟的死负有的那一部分责任相应的惩罚。面对着那些男人犯下的无可饶恕的罪行,我才意识到是这让我恶心。”

    阿泰尔再次站起身来,挺直了身子,带着不屑的戒备的嘲讽看着他。“当你要求我在你吃饭期间去吸你的鸡巴时,你就发现道德好像并不重要,那还真是省事啊。”

    马利克并没有从他身上移开目光:“这对我来说确实省事,就像对你来说当这再也不能让任何人受益后,你表现出克制一样。”

    阿泰尔叹了口气:“你会如何行使你的道德?这对我或你有什么好处?”

    “你的同意确实很重要,”马利克说,“没有你的同意,我就没有权利掌控你的身体。”

    阿泰尔大笑起来,他的笑声是如此的阴郁、如此的挫败,让马利克觉得无话可说。阿泰尔低头看着他的脚,松开了他一直无用地紧握成拳的手,然后再次抬头看着他。“在我会心甘情愿地到你身边来之前,你会死的,”他说。

    “那就动手吧。”

    这并没让阿泰尔满意。“把我送回马斯亚夫,马利克。”

    “不。”

    “把我送回去。”

    “不。”

    “因为你太品行端正而无法使用我,但是又太自私自利而不让我走?你是一个骗子,把你对我所做之事感到的反感和厌恶都藏在那些高尚的想法背后。”

    马利克毫无胜券。他从来都没有能力能赢过阿泰尔。他将会输了这一场,而这也肯定不会让他吃惊。“我永远都不会把你送回马斯亚夫,阿泰尔。在我允许你回到一个出卖了我其中一个兄弟的男人的管辖下之前,我会杀了我自己。”剩下没什么好说的了。“回你自己的床上去,如果你不休息的话你是不可能痊愈的。”

    “我没有受伤,”阿泰尔冲他厉声吼道。(即使如此,他也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个谎言到底是有多么的绝望。)

    ――

    独自一人,待在他的房间里,在夜晚的黑暗之中,马利克盯着虚无,想着他的弟弟。想着当卡达尔害怕的时候他能把自己蜷缩成多么小的一团,想着他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地偷偷溜进马利克的房子然后(默默无言、没有任何解释地)躺在他身边,想着他是如何在早晨来临之前再次离开的。

    马利克想着(哦,尽管累了,但是很难不这么去做),想着到底有多少次他的弟弟是在害怕担心,想着到底有多少次他被人侮辱嘲笑。他想着到底有多少次他对此不屑一顾、对此毫无察觉、对此不闻不问。

    他想起他弟弟皱着他的鼻子问道:你为什么讨厌他?

    ――

    早晨,阿泰尔将一碟食物从柜台的对面扔到他面前。食物因为这粗暴的动作而洒出来了不少,但是还没被完全浪费掉。阿泰尔看起来像是从昨晚的状态中稍微恢复了一点(至少看起来他睡了一觉),然后他双手撑着柜台站着,说道:“如果你不能把我送回马斯亚夫,那就把我送去大马士革以便我能找到这个男人,塔米尔。”

    马利克预料到了这会发生(在很多天之前,那时最首要的事情还是阻止阿泰尔杀人)。他说道:“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我得知了什么,你不是一个刺客,个人犯罪并不会给你杀死这些人的权利。”

    “大导师把这些人带到马斯亚夫以示友谊,现在他想要他们死。你也亲耳听到那个奴隶贩子说的话了,马利克。你的导师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人――现在你不能否认这一点――这些人可能会有答案。”这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合情合理的结论,但是这不过是一个便利地包装起阿泰尔寻求复仇的真相的伪装。

    “确实有证据证明了大导师不是我想象中那样的人,但是没有证据证明他是一个叛徒。虽然他对你的虐待确实是不道德和错误的,但是这并不足以让他冠上背信弃义的罪名。”

    阿泰尔皱起了眉,把他的手平摁在柜台上,然后说:“如果我带给你大导师腐败堕落了的证据,你会允许我猎杀这些人吗?”

    马利克叹了口气。

    “送信鸽给你在大马士革和阿卡的兄弟们,马利克。大导师会派刺客来那些城市刺杀这些人的。当他再次寄给你一个名字,你会和我一起去猎杀他,你会亲眼看到、亲耳听闻真相,因而你就不能矢口否认了。”阿泰尔的表情让他不敢拒绝,而马利克也没有力气去尝试。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以示同意,然后阿泰尔回了他一个胜利的坏笑。

    “但是如果我们要猎杀的男人并不是你认为的男人中的一个,那你就会亲眼看到真相。”

    “很好,”阿泰尔同意道。

    Chapter

    15

    Chap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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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泰尔在下午离开了联络处。马利克没有明确地说他能离开,但是他也没有明确地说他不能。他在穿着上做了些准备以缩小他的身型。他长长的衬衫很好地遮掩了他本应引人注目的走路姿势。他一上到街道上,他就从一个商人那偷来了一条围巾,然后用围巾包住他的头,尽可能地藏起他的脸。街道上聚拢着太多守卫,即使是普走路和坐下的通日常活动也会引来过多的注意,这让阿泰尔无法进行一场有益身心健康的奔跑来舒展他被挤得发麻的肌肉。所以他朝联络处的南部的一座高塔走去,那里没有什么守卫看守着。

    攀爬并不难。在爬的过程中他的手被擦得鲜血淋漓的(再次想起他是多么需要一副手套),然后他坐在鸟瞰点处,观望着的城市里的车水马流。在这么高的地方几乎不可能偷听到个人之间的谈话,不过能轻易地分辨出各种音调。

    整个城市都笼罩在惊恐之中。并不是因为在奴隶贩子的仓库里的那场屠杀,而是因为猛增的守卫人数。耶路撒冷是一个处在连绵战火边缘的城市,四周都被极端对立的势力包围着。阿泰尔并没有在这里待很久,因此他个人的平静和安全感还没因此被夺去。但是疯狂从四面八方涌来,而他并不打算去刻意忽略这一点。马利克交给了他一个难如登天的任务。没有证据会证明大导师背叛了他们。或许他根本就没有背叛过任何人。或许他只是按照他认为对兄弟会最有利的方式来使用了阿泰尔。没有人会知道,除了大导师自己。只要马利克那种无用的同情继续持续着,他就不会被动摇去相信他。现在阿泰尔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重复地提醒着他:马利克已经朦胧地得知了他是如何曾经被他的导师使用(虐待)过的。

    ――

    晚上,阿泰尔回到了联络处。马利克正在收拾他的工作工具,一旁阿泰尔关上了木栅门。当阿泰尔在内室里见到马利克的时候,他的丈夫带着明显的不解盯着他。阿泰尔正打算开口询问他脸上有什么好笑的,但是马利克伸手拉正了挂在他头上的围巾。

    “街道上还不安全,”马利克说。

    “街道上足够安全了,”阿泰尔反驳道,“如果我躲在这里,我就不可能会找到证据。”

    “好吧,”马利克说,“在你还没有兑现生下我的孩子的诺言之前,别让你自己死了。”他转过身去的同时在空中挥了挥他的手,没有察觉到或者毫不在意话语中的讽刺意味。

    “要么是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愚蠢,要么是你发掘了什么其它的我不知道的能让我怀上孩子的方法,”阿泰尔说。一下午的新鲜空气和自由让他感到精神抖擞,但是他最近难为情的软弱仍然给他留下了羞耻的印象。马利克坚持表明他不会拿走他不该拿走的东西,这个多余的断言一点都没有缓解那些在阿泰尔皮肤下蠕动着的东西。他不需要这个男人的同情,他不喜欢被同情,又或者是同情外面包裹着的道德的伪装。

    马利克说道:“我没有改变我的主意。既然你永远都不会为我生下一个孩子,你就只是需要克制你鲁莽的行为。”他推开了他们私人房间的门,阿泰尔跟在他身后听他说完。一进到昏暗的室内,马利克就将他的长袍脱下然后挂起来。当他费力脱下他的靴子和腰带时,他很明显已经精疲力竭了。

    阿泰尔在边上犹豫地踱步着,不确定他是否想要进一步争论这一点,或者仅仅是想要离开这个糟糕的小地方。“大导师说你是因为想要一个孩子才同意这个婚事的。如果这是真的,你是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这个想法的。”

    “如果你现在还没有怀上孕,那我就只好接受膝下无子的一生了。我不喜欢那样,但是有些东西我更不喜欢。”他已经将他最外层的衣服脱了下来,揉捏着他酸痛的左肩,下面只剩下曾是他左臂的残肢。现在上面的绷带已经不需要经常更换,因为伤口已经愈合了,但是很明显这依旧困扰着他。“你要去做饭吗?”

    “我只能在我的发情热期间受孕,”阿泰尔说,“所有男人都像你这样吗?对这些事情这么无知?”

    马利克叹了口气:“我遇到过的很多都是。食物?”

    “好吧。”

    ――

    但是问题是阿泰尔仍然被困着:被与马利克结合的荒谬婚姻困着,被他自己的性别困着,被他和马利克之间不断变化的情势中存在的信息困着,被大导师背叛了他们(他)但是并没有更多动作的若明若暗的情报困着。这种感觉即使在他逃离了四面墙和一个天花板围城的窄小牢笼之后依旧纠缠着他,在人群中束缚着他,在为了让他看起来更小而缩起肩膀走回联络处的途中尾随在他背后。

    这种感觉在他自己远离地面的床上困扰着他,让他寝食不安。

    ――

    当阿泰尔十五岁时,他仍旧只是懵懵懂懂地意识到男人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那年阿巴斯在训练场里推到了他,尽管那时他们应该在训练打斗。他的呼吸灼热黏腻地爬上阿泰尔的脸,另一边他的手在他衣服下面摸索着。那时愚蠢迟钝的阿泰尔晃着阿巴斯的肩膀说道:“停下。我想要训练――阿巴斯!”

    十五岁时,阿巴斯比他重,他手臂上的肌肉与生俱来的健壮有力。他湿润的嘴唇歪歪斜斜地贴在阿泰尔的嘴唇上,把念着他名字的叫喊拆吞入腹。他的舌头,像蠕虫一样滑腻,缠住了阿泰尔的舌头,那种触感令他骤然升起了一阵恐惧感,刺破了原先困惑的迷雾。

    “阿巴斯,”阿泰尔朝他低吼道。他一口咬上覆在他唇上的阿巴斯的嘴,而阿巴斯揪住他的上衣,猛地把他从地面上拉起,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兄弟不会做这个。”他们在以前也打斗过(很多次),但是从来都没有用上所有的力气。从阿泰尔能记事开始,他们两人就一起并肩对抗其它人。除此之外,当他侧过身尝试站起来时,阿巴斯发出了一声愉悦的哼声,然后一把把他甩到整个腹部朝下的姿势。“住手!”阿泰尔冲他吼道。他尝试从男人身下挣脱开来,而阿巴斯收紧了攥着阿泰尔衣服的手,把他拽了回来。

    “但是你并不是一个兄弟。放弃反抗我吧,”阿巴斯说,“如果你停手的话我就不会伤害你。难道我不值得吗,嗯?我不值得?为了我为你所做过的所有事?我对你是那么好。难道我没有从其它人的手中保护过你吗?”他的身体地压在阿泰尔的背上,他的手臂紧紧地抱着阿泰尔的胸口,他硬挺的阴茎摩挲着阿泰尔挺起的臀部。“不要反抗我,”他再次咆哮道。

    呼出了半口气,阿泰尔的身子软了下来。这场战斗已经输了。而阿巴斯把他一动不动的反应当做默许,然后把他的手伸进阿泰尔的衣服里寻找系着他裤子的腰带。(阿泰尔想着,如果放弃的话,如果要亲身体验其它男孩所说的所有的胡言乱语的话,如果让阿巴斯得到所谓他认为他应得的东西的话,会有多么可怕?)但是游走在他腹部的那只手油腻而湿滑,而阿泰尔拼命地扭动起来尝试夺回他的自由。他曾经接受过的所有训练全都在一阵本能的迸发中被抛诸脑后。他支起膝盖猛地向前,双手撑地借力站起身,随后转过身来面对着阿巴斯――他因为窘迫而不是羞耻而满脸通红――看着他缓缓站起身来。“敢再碰我一下我就阉了你,”阿泰尔说。

    阿巴斯朝他大笑起来。“我曾听说过有些omega需要被驯服,但是你,阿泰尔,你可真是一个稀世珍品。这就是你与生俱来的用途,并且什么都不能改变这一点。现在过来吧,让我来教教你如何取悦一个男人。”他伸出手向前走了一步,手指向内弯了弯,就好像他想要示意他靠近些好让他握住他的手。

    阿泰尔打断了他的鼻梁,而阿巴斯割伤了他的脸,当他们(终于)被人发现的时候两人尖叫着打得你死我活。但是最糟糕的部分是阿巴斯在大导师面前说:“是他逼我这么做的。他总是看着我,用他摇晃扭动着的屁股勾引我。他赤裸着肌肤来撩拨我,主动提出要去训练场训练。怎么可能有任何男人能忍受这种邀请?”

    (比那更糟糕的是,比那远远要糟糕得多的是,大导师脸色阴郁,带着伪装出来的鄙夷低头看着阿巴斯,就好像他是一只肮脏卑鄙的寄生虫。他说:“一个好男人是不会有这样的困难的,阿巴斯。阿泰尔是你的兄弟。”那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无限的感激和信任。阿泰尔从来没有一个他敬仰爱戴的父亲,他身边从来没有人会为他开脱冠在他头上的罪行,除了他的导师,为此阿泰尔会做世界上的任何事情来取悦他。)

    ――

    阿泰尔在街道上游荡了很多天,依旧没能找到任何东西来缓解他事与愿违地被困着的感觉。他爬上高塔,将他的身体逼至精疲力尽,然而他却无法在运动中获得任何缓解。

    他站在流动的人群旁边,看着守卫抓住了一个omega――一个男孩,就像他一样――看着守卫扇了他一巴掌,称他是个贼。他们对他拳打脚踢,他们警告说他会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而那个男孩(年纪大得已经不能算是一个男孩,但是依旧没到结婚的年龄)辩解着他的清白,苦苦央求放他自由。阿泰尔看着,没有丝毫感觉。没有愤怒。没有上前援助的责任感。他不为那个男孩感到难过。他也不对那些守卫感到恼怒,即使他们肆无忌惮地猥亵那个男孩,好像他们拥有他似的。

    即使没有任何感觉,阿泰尔依旧无法强迫他自己走开然后让那个omega听天由命。他在人群中向前走去,从一个路人身上抽出了一把短刀,在手中掂量着刀的重量,悄无声息地穿过人群,走到站在最前面的守卫面前,那个守卫带着不安的表情抬起头来看着他。

    “滚开,”阿泰尔对他说。

    那个守卫往旁边看了看其他人,那些人和他穿着同样的制服,但他们肯定没有同样的道德感,然后他往一旁闪开了。他的同伙探出头来确认是否有人来插手,当他不满地发现他的同伴被恐吓了之后他立马发出了警报。阿泰尔一手割断了他的喉咙,一手拿走了他的剑。这场战斗简单、枯燥、而且不尽人意。那个omega带着明显的惊讶盯着他。“我会告诉我的父亲你做了什么。”

    阿泰尔发出了一声无礼的哼声。“快走,”他说。然后男孩心怀感激地跑开了。当他从他一手弄出来的那堆新鲜的尸体中抬起头来时,那个闪到一边去的守卫已经不见了,而一群受惊的群众正大喊大叫地抗议着。“你们允许这个?”他朝他们吼道,“你们让他们随心所欲,假装视而不见!懦夫。”他扔下手中的剑,大步向前,他面前惊恐不已的人群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

    ――

    “马利克,”在他意识到那种感觉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消散之后,阿泰尔开口说。他的心在跳动着,而他的身体对所有感觉都麻木迟钝。他浑身溅满了他杀的人――那些和他几乎毫无过节的人的血。无论他的丈夫对他是怎么想的,无论任何人对他是怎么想的,阿泰尔并不以杀人为乐。他会杀掉那些挡住了他前路的人,还有那些他被命令去杀的人,而他并不沉湎于此。没有(所谓的)噩梦会纠缠着他,但是他并不是没有他自己的暂时性的愧疚。那些守卫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毫无感觉地杀死的人。没有憎恨,没有厌恶,没有为世界铲除罪恶的满足感,除了漫无边际的空虚感。如果这种感觉延伸到他身边的每一个活物身上,那将会非常危险。他可以在返回联络处的路上杀出一条血路,不会对他一路抛下的无数尸体感到丝毫的难过。

    “怎么了?”马利克问。他正弯着腰,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地图,完全没有在意阿泰尔回来了。房间另一边的桌子上放着些空碟子,说明有人曾经来了又走了。

    “你以前从不畏惧告诉我你对我是怎么想的。现在我需要这种坦诚。”

    马利克(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几乎立刻面露忧色,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到阿泰尔衣服上的血迹时,他的眼中透出愠怒。“你又杀了什么人,阿泰尔?”

    “如果我求你来操我,你能做得到吗?”

    “我正在工作,”马利克说(依旧在生气,分心于那些被阿泰尔杀死的不知名的人),“或许晚些。”

    “马利克,”阿泰尔再次说道。

    “什么?”马利克质问道。他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你为什么要用这个来折磨我?难道我承认是我错了还不够吗?难道在你知道我对这个已经厌烦了之后,在你知道我还把我的兄弟留给一个会这样对待你们这类人的男人来照管之后还不够吗?我不会从你身上夺走你不愿给予的东西――这是我所能做的一切了,阿泰尔。我不能准许你去杀了那些男人,我不能再次让你成为一个刺客――”

    “我不关心这些事情,”阿泰尔说(但是现在他甚至都不敢相信他自己),“如果我求你来――”

    “为什么这对你很重要?你不想要我。”

    “所以你做不到。”

    “我做得到,”马利克朝他厉声吼道,“自从我长大懂事得明白什么是欲望以来,我就一直渴求着你的身体。要我满足你的需求完全没有问题。”他这么说道,像是一个挫败。

    “那就做啊,”阿泰尔说。他对这句话毫无感觉。没有寒意,没有一丝责任感,甚至也没有熟悉的强烈羞耻感,那种从他十七岁时就一直纠缠着他的羞耻感。

    但是马利克看着他,脸色变得煞白,他的手无力地撑在柜台上。他脸上那种痛不欲生的表情是如此的显眼而强烈,仿佛是一声清晰可闻的尖啸回响在房间里。他说:“我今天和埋葬了我弟弟的新手们谈过话了,阿泰尔。我打算去他的坟墓看看。”

    ――&――

    海达尔给了他三个男孩的名字:阿明、拉泽尔和乌塔尔。“这些就是知道你弟弟在何处安息的人,马利克。”

    时间并没有改变马利克对他弟弟的逝世所感到的悲痛。近期的(意外的)危机让他稍微分了心,但是这并没有磨灭那种感觉。证据就是当那三个新手男孩在早晨造访联络处的时候,他的心跳骤然加快,并且他很难让他自己维持一副职业脸。

    “您好,区馆长,”他们轮流打招呼。然后他们中最矮的一个――一个肤色比别人较暗的男孩――点了点头,说:“我是阿明,这些是我的兄弟:拉泽尔和乌塔尔。我们即将结束我们的旅途了。在我们上路之前我们只能停留一小会儿,但是大马士革的区馆长嘱咐我们给您这个,”他把一封信交给了马利克,“并且我们希望告诉您令弟的坟墓在哪里。”

    “谢谢,”那是马利克唯一能说出口的话。他看了看他手中折起来的信件,然后清了清嗓子。“我现在不能离开联络处。如果你们能告诉我或者在地图上指出来的话,我将不胜感激。”

    其中一个站在后面的男孩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往上看了看,注意到了阿泰尔偷来的许多条毯子中的一条正在高处的木板边缘处晃动着,那木板上面是阿泰尔给他自己弄的一张床。他做了一个奇怪的表情,然后扭头看着马利克,好像他在绞尽脑汁地想他是怎么爬上去的。另一个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然后他们两个互相皱着眉头对视了一会,期间用手肘相互戳了戳对方的腰。

    阿明转过身来看着他们,然后他们两个马上停手了。“在我们再次启程之前我们可不可以吃点东西呢,馆长?回马斯亚夫的路程很长,并且我们希望在途中能尽量少停下来休息。”

    “当然,”马利克说。他抽出耶路撒冷及其周边地区的地图,然后留给阿明来看,而他转身去找些食物。当他带着食物出来的时候,阿明和拉泽尔已经坐了下来,他们的碟子摆在他们手边,而乌塔尔仍然站在那看着地图。

    “卡达尔在这里,馆长,”他说。他用手指指出了地点,马利克捡起他的羽毛笔在那里点了一点墨水并且做了个标注。然后乌塔尔感谢了他的食物,在那里踱步了一小会。“我跟您的弟弟很熟,馆长。他是一个好人,就像你一样。他经常说起他是多么想成为一个像你一样伟大的刺客。”

    “谢谢你,”马利克说。

    当新手们吃完之后,他们离开了,而马利克待在那,盯着那张现在标示了他弟弟的坟墓地点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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