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接受这个,”阿泰尔说。
马利克没有时间了解让阿泰尔犹豫的原因。“你可以的。如果想要不被发现地杀掉我们的目标,这就是最好的武器。这次刺杀不需要如此悄无声息,但是下一次或许需要。向我证明你知道如何去控制你自己,因此当我们的任务将你带离我们家时,我就不需要担心你不会回来。”
在听到他的话之后,阿泰尔抬起头来,然后从马利克手中拿走了袖剑。“在我的手沾上拉希德的血之前,我是不会死的,马利克。你不应该浪费时间担心这个。”
理论上上这是一个好主意,但是实际上这是一个难以维持的承诺。马利克挥了挥他的手,没有再说什么。
――
加尼耶藏在一个由两个人把守着的朴素的方形房子里。阿泰尔直接把他们带到了房子附近,和他坐在一张长凳上,他的身子讨好地转向马利克。“最容易进入房子的方法就是穿过大门,”阿泰尔说。
“我怀疑他的守卫不会喜欢我们的无礼,”马利克说。当一个路过的守卫看上去对他们的在场感到不快时,他把手放在阿泰尔的身上来夸张地宣示他的所有权。对方轻易地领会到了像阿泰尔这样一位不寻常的omega已经被占有了(因此被控制住了),他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他们就在屋子里面,”阿泰尔反驳道,“最好在里面就将他们解决掉,不能让战斗扩散到街道上。”听起来很有道理。所以马利克点了点头,随后他们两个站起身,大步穿过街道。阿泰尔的左手收紧成拳头,而他的右手掌心藏着一把短刀。马利克自己有一把匕首,此时他放任阿泰尔走进了这个陌生人的家中。
起初,他们不请而入引起的震惊为他们赢来了宝贵的几秒优势。从左侧走过来的一个高大男人爆发出了一声惊讶的怒吼,就在马利克转过身与他面对面的同时,阿泰尔朝右侧猛冲过去。接着桌子被打翻在地的响亮撞击声盖过了马利克的刀刃尖端划开衣物和血肉的柔软撕裂声。
男人没有立即死去,但是被开膛破肚的痛楚让他疼得向后倒去。马利克随着他向后倒的动作将匕首插入了他的喉咙中,之后他往发出吵杂人声的方向赶去。
阿泰尔一只脚踩在男人的后背中央,与此同时他把另一个反抗的人往前拽了最后宝贵的几厘米,用袖剑将男人的心脏与他的身体分离。男人的双臂推搡着阿泰尔的胸口,想尝试逃避自己悲惨的命运,而地上的男人正挣扎着尝试脱身。
马利克走了过去,这个举动引起被刺穿在袖剑上的守卫的注意,因此让阿泰尔了结了他。他的身体毫无生气地落在了地上,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了,还有那个在地上恶心地蠕动着的人渣。阿泰尔抬起了踩在加尼耶背上的脚,狠狠地踢向他的胸口,用力得足以踢断他的肋骨。这股力量让他滚到了一边,马利克走过来看着他。
他看上去弱不禁风,脸色苍白得几乎没有威慑性,光秃的头顶脆弱且易碎,只有他厚实的黑色服饰看起来还有些生命力。
在阿泰尔将遮住他的脸的头巾扯下来之后,加尼耶脸上了然的表情慢慢清晰起来。他的脸上逐渐浮现出粉红的欣喜之色(而不是恐惧),说话带着浓重的法国口音。马利克对法语并不了解,但他的耳朵正因某种他也无法指出源头的憎恨而嗡嗡作响。
“拉希德对你太宽容了,”这是马利克听懂的第一句话,“我曾经和他打过一个赌,看看谁能更好地将一个人的思想从疯狂中解放出来。他称赞你是一个成功品,但你不过是一个失败品。”
阿泰尔看起来对这些话不为所动。他弯下腰捡起在战斗中丢失的剑,然后在加尼耶的身旁蹲下。“我曾经是。但现在我自由了,”阿泰尔说,“允许我给你同样的自由。”
“你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加尼耶说。
马利克蹲在他的另一边。“你应该说说我们想听的事情。死亡不是我们轻易给予的自由。告诉我们罗伯特?德?沙布尔留在所罗门神殿里的宝物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后,加尼耶大笑了起来。“你问我握在你手中的伊甸苹果?你们这些刺客的思想是多么的狭隘啊!怪不得你们没有人真正见识过你们的主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随后他看向阿泰尔,“我仍然记得你的肌肤。我记得你的血液是如何在皮肤下流淌,因此你的肉体由于涌动的血液而泛红。我本能将你从自我思维的牢笼中解放出来,嗯?”
“我的思维并非牢笼,”阿泰尔说。他将刀子插入男人的腹部,离他的阴茎近得几乎连一厘米都不到。加尼耶衣服的黑色下摆被撕裂开了,在一阵涌出的鲜血中逐渐湿润。“我也记得你的肌肤。我记得你的每一部分,”阿泰尔说,“你的死亡会把我从这个认知中解放出来。如果你告诉我们,对宝物你都知道些什么,还有谁和你一起寻找宝物,我会饶恕你对众多人施加的折磨。”
加尼耶现在正喘着粗气,马利克收紧了握着刀的手,随即将刀子捅进了老人的胸膛中,穿透了他的皮肤,然后将刀顺着胸口往下拉,但在腹部柔软的肌肉前停手了。老人痛苦地发出了刺耳的叫喊,唾沫横飞,脊背扭曲着从地上弹起身来。
“除了回答他的问题,别的废话少说,”马利克说。
“这是伊甸碎片的一部分。它有控制人的意识的力量――啊,”在阿泰尔把刀从他身上拔出随后在加尼耶的衣服上抹干净的时候,加尼耶解释道,“我不会背叛那些对我如此忠诚的人。”
马利克把刀转到侧面,在骨头和皮肤之间往上割去。他这么做的时候,他双膝着地,同时加尼耶发出了一声清晰的痛苦的尖叫。马利克并不像那两个人一样会说流利的法语,因此他用母语说:“我并不嗜好折磨人。”
那一瞬间,加尼耶的注意力转到了他身上,好像他以前根本没注意过他似的。“你不明白。我没有折磨我的孩子们。我解放了他们的思想――如果我有伊甸苹果的话那就更简单了,但是我从疯狂中拯救了他们。”
阿泰尔再次将刀插入了男人的腹部。加尼耶在疼痛中抽搐着,而他面无表情。“一个名字,”他说。
“你要拿它来干什么?”
“我要把我的兄弟们从一个不是他自称那样的人的手中解放出来,”阿泰尔说。
加尼耶摸了摸他自己被鲜血浸润的衣服,困惑地看着他手指尖的血迹。他的脸颊因忽然的痛楚和失血而颤抖着,全身都覆着一层涔涔的、冰冷的汗水。“你的追求将以死亡收尾,”加尼耶说。
“是的。拉希德的死亡。”
加尼耶的嘴角上扬起来,而他闭上了眼。“阿布?努古德。我活着的时候并不关心他。让他的死亡指引你更接近于杀死那个背叛了我们所有人的人吧。”然后,(如此平静),“现在我要去往我无限的梦境中了。或许我会在那里见到我的孩子们。”
阿泰尔抽出了他的刀,往前倾身朝加尼耶脸上扇了一巴掌,猛地将男人的头往后掰,露出他的喉咙。“地狱里没有孩子。”然后他割断了男人的喉咙,割痕深可见骨。当他直起身时(准确来说)他没有颤抖,但是他静止不动得几乎不像是真的。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毫无人性,但却优雅无比。
――
尼达尔没有一句怨言地离开了。他很高兴能回到他妻子的身边,没有停下来思考他们到底在做些什么。马利克将沾血的羽毛(他差点不记得了)放在柜台后面,而阿泰尔在身后关上了大门。
他们没有获得多少情报。马利克一边把沾血的羽毛放好,一边反复琢磨着这点情报,并尝试想出一些安慰阿泰尔的话。他看向传来脚步声的方向,刚好看到阿泰尔将武器叮叮当当地扔在柜台上。袖剑、他的剑和刀全都哐当地落在柜台上,而阿泰尔在几秒钟后扑倒了他。
忽然间,他有力的触碰充满了贪婪。他冰冷的肉体压在马利克身上,既是威胁也是诱人的邀请。马利克还没有能反应过来问“什么――”之前他的皮带和长袍就被脱了个精光。
阿泰尔穿着很少(几乎没有)盔甲和衣物,看起来非常容易被脱掉。在马利克还在挣脱裤子的时禁锢阿泰尔就已经全裸了。阿泰尔猛然用力,马利克向后倒去,狠狠地撞在了地上,明天早上肯定会多出不少瘀伤了。
阿泰尔干燥的手握着他的阴茎,捏了捏测试他有多硬,而马利克拉过他的手腕,让他自己直直地坐起身。当阿泰尔在马利克的阴茎上坐下时,他的身体像火一样滚烫,又像发情一样湿润。他发出颤抖的抽气声,闭上眼睛,咬紧牙关。然后他用手重新将马利克的上身推到地上。
阿泰尔的臀部湿漉粘稠地上下摆动着,如此激烈而痛苦。马利克喘着气,尝试找回一些理智,他发出的声响大得盖过了他们身体发出的湿滑黏腻的抽插声,因此阿泰尔用手捂住了他的嘴让他安静。
每个动作都如此的渴求。阿泰尔向前倾身,他的手肘撞在马利克耳朵旁的地上,同时他弯着腰,硬挺的阴茎磨蹭着马利克的腹部。他的手指如此用力地摁着马利克的嘴,一只手指穿过了他的嘴唇碰到了牙齿,他的手指尝起来像是泥土、鲜血和汗水。
马利克把头扭向一边,阿泰尔的手从他的脸上滑落撞在了地上。他左耳听到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呻吟像是困惑,又像是急于解脱。阿泰尔将他压在地上的重量过于拘束而难以享受,因此马利克在他身下支撑起身子,而阿泰尔重新直起身坐了起来。
然后马利克随着他的动作也坐起身来,一只手环着阿泰尔的后背,紧紧地抓着他湿滑的肌肤。如果现在阿泰尔的右手没有穿过他的左臂抱着他,这个姿势不会维持多久。他的左手划过他的右肩,手指固执地穿过他的头发。当阿泰尔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用马利克操着他自己时,阿泰尔的脸颊正靠着他的额头。
“马利克,”阿泰尔说。(啊,除了这声从这个人口中发出的渴求的呻吟,他的名字从来没有听起来如此值得、如此美妙。)他转过头来,因此他张开的嘴刚好在马利克的额头上留下些许的湿润。他的大腿因为身体的不断运动而发着抖,马利克(好几次)想他应该动手抚摸阿泰尔的阴茎,但是却做不到。
取而代之,他把脸朝向阿泰尔,看着他潮红的脸、他张开的嘴(他粉红的唇瓣)、还有他的眼睛如何在几乎无光的房间中变暗。他看着饥渴在阿泰尔的脸上积蓄,看着欲望流过他的全身。随后阿泰尔的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马利克,”阿泰尔再次说。
他的高潮来临时所带来的震惊就像是被人在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阿泰尔从湿润的牙缝中挤出了一声呻吟,而马利克的手指抓破了他背部汗津津的皮肤,这感觉就好像他被抽空了一样。当马利克将阿泰尔的手从脸上拉下来看着他时,世界仍然是一团游走着的困惑且混乱的感觉。“你为什么停下来了?”
“你做完了,”阿泰尔说。他动身抽离了他的阴茎,但马利克抓住了他的臀部将他拽回原位。“马利克,”阿泰尔说。
马利克躺下身,捏了捏他抓着阿泰尔的手,(没以前那么暴力地)示意他来动,阿泰尔(叹了口气)顺从了他。一会后,他掌握了他自己的节奏,而马利克用手握住阿泰尔的阴茎,随着他臀部的运动上下撸动。阿泰尔闭上了眼,伸手按着马利克的胸口(就好像在安慰他自己马利克仍然被适当地控制着。)他的高潮并非震惊,而更像某种启示――显然对阿泰尔自己来说很新奇――而对马利克而言,这种被邀请见证的事太过隐私了。
之后,他们洗浴穿衣,回到了他们的床上。
――
黑暗中过了很久之后,在日光升起前的某个无法确定的时间点,阿泰尔的声音让他从浅眠中惊醒了过来。“你为什么要我待在你床上?”他的声音流露出长时间的失眠还有困惑,但没有询问的意图。
“我不喜欢一个人待着,”马利克说。他还在半清醒的状态,无法仔细思考这个问题背后的多重意义,或是想出另一个更好的答案版本。“我喜欢知道你在这里。”
“是我在这还是任何其它一个人在这?”阿泰尔动了动身子,他的动作让他们之间的剑发出了喀哒的响声。“这个人是谁重要吗?任何一个人都能满足你的需求吗?”
马利克强迫自己睁开眼睛,转到他的一边,尝试在昏暗中辨认出阿泰尔的身影。他湿润的舌头吃力而缓慢地擦过他干燥的嘴唇。“我喜欢触摸别人,喜欢让他们靠近我。哪一个人并不是很重要,但是我偏好一个我熟知的或是我爱的人。”
黑暗中,阿泰尔发出了一声斟酌的声音。“我不喜欢被触摸。我不喜欢在睡觉时知道我不安全。”
马利克在这个话题上有很多可以说的。他本可以无止无休地争辩下去,他本可以反对说阿泰尔在他这里比在任何地方都要安全,他甚至本可以为那些话中模糊的指责做出辩解,但是他说:“我很抱歉。”
阿泰尔很久都没有说话,当他最终开口时,他只是说:“谢谢”,然后,“睡吧,马利克。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Chapter
22
Notes:
感谢
帮忙beta第22-31章,爱您!!!
Chapter
Text
马利克起床去工作时,阿泰尔也没睡着。当男人起身时,阿泰尔就已经醒了,看着他穿衣、离开。后来阿泰尔继续睡回笼觉。当他再起醒过来时已经过了日中,而且他饿得想吐。
可能是午饭诱人的味道让他醒了过来,因为这阵香味充满了整个内室(或许是整个联络处)。这阵香味试图让他离开床,而挥之不去的困倦将他挽留在床上。昨晚的记忆仍残留在他身上,如同阴影一般黏附在皮肤上。当他把马利克推倒在地上然后爬到他身上时,是冲动在作怪。没有合适的理由能解释他为什么要做那种事(倒是有好几个理由他为什么不应做那种事),然而他却无法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
他最急迫的担忧并不是性事,而是马利克看着他的样子。男人对阿泰尔的身体所抱有的侮辱性的欲望(有史以来第一次)软化了,然后像火一样明亮了起来。(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有史以来阿泰尔第一次在非发情期外享受了那件事。)
怯懦折磨着阿泰尔的安心感,所以他强迫自己起身穿衣。他走出门口,发现马利克正龇牙咧嘴地趴在地图上。在晃动的门旁、柜台的远端放着一盘食物,阿泰尔认为(希望)这是给他的。但是接下来他该如何行动的犹豫让他停在离他们做爱半米开外的地方。
马利克省去了让阿泰尔开口打破沉默的力气。当他完成地图上作画的部分后,他侧过头来看着他。他先前龇牙咧嘴的表情消失了。他揉着背上一处酸痛点。“在很多个月前,我就开始跟附近的其他联络处的馆长联系了。他们像是信任我,开始给我发来一些他们的苦恼和在他们联络处里发生的事。”
“这很有用,”阿泰尔说。
这话对马利克来说一定很荒谬,就像阿泰尔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很荒谬一样。无论如何,马利克继续说了下去:“阿布?努古德就在大马士革。他被――”这里的停顿像是在犹豫,“拉希德指名为目标人物。”使用大导师的名字昭示着马利克的背叛,也昭示着想暗杀他的密谋,特别是当他如此憎恶地提到这个名字。
“你告诉了他我们刺杀成功了吗?”阿泰尔问。
马利克点了点头。他看了看食物,然后看了看阿泰尔,向他示意:“这个是给你的。”然后,“你要出去见你的新手们吗?”
是的,他确实需要出去见他们。阿泰尔走到柜台旁,捡起盘仔细地观察上边的食物。“是的。”
“你回来的时候,我们必须讨论一下下一步该怎么走。”然后马利克(明显感觉到把想说的都已经说了)伸了个懒腰,然后继续查看作图的进度。
――
今天太晚了,见不到亚伦。佩尼娜两天之后才会来见他。黛娜不在他通常见她的地方,但是阿泰尔发现玛丽正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来走去。她的裙子脏兮兮的(沾着无法被洗去的血迹),而她毫无遮掩的头部让她头皮上受的伤一览无遗。
“你找到了你要找的人?”当他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时,玛丽问道。她转过脸来看着他,但是没有在他身旁坐下。
“是的,”阿泰尔说。
一群路过的守卫在看到玛丽后笑了起来,谈论着妓女的质量怎么顿时下跌了。另一个守卫赞同地提醒第一位说任何不那么吸引人的东西都能被掩盖掉。玛丽在他们的后面盯着他们离开,她目光中毫不动摇的死气没被注意到,否则的话这样的挑衅会带来血淋淋的严惩。
当玛丽转过头来看着他时,她说:“你的丈夫知道吗?”
此时马利克对他几乎没有不知道的事。阿泰尔无法从她的脸上揣测出她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能猜到,伤痛和仇恨像是掏空了她的人性。“他知道,”阿泰尔说。
“他允许你寻求复仇?”
“是的。”
玛丽向前走了一步,他俩之间的距离变得是那么近,近得阿泰尔不得不向后退,却发现他的背已经靠在了墙上。她瘦骨嶙峋的身子几乎构不成威胁,但是即使如此他依旧感到不舒服。“这有帮助吗?杀死那些男人,这能让你安心吗?”然后她将她细长的手指伸到他的衣服和皮肤之间,随后从颈线上将衣服拉开,她往里面望去。
“是的,”阿泰尔说。但是没有理由认为任何事能让玛丽安心。她的内心已经空无一物了。他举起手抚平他的衣服。“不要放弃,玛丽。”
当她看向他的脸时,她的眼睛是漆黑的(空洞的),眼眶周围有着一圈青紫乌黑的瘀伤。她的嘴唇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你认为和一个丈夫在一起你就能找到幸福吗,阿泰尔?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留着他的孩子?”
阿泰尔站起身,玛丽仓促地往后倒退了几步,躲避他突然而来的怒火。尽管他们都是平等的(都是omega,都伤痕累累,以他们的方式来说都是受害者和挑衅者),阿泰尔的体型更大,身体更像男人。他的手仍然按着他自己的胸膛,手指尖摩挲着锁骨,试图想出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我已经怀孕过很多次了,”玛丽说,“没有一个孩子活了下来。佩尼娜跟我说她怀疑你怀孕了。这为什么不该是真的?你年轻、健康,而且还已婚。”
“我欠我丈夫一笔债,”阿泰尔说。
玛丽思考着这点信息,退到了一旁。“那你就应该比以往更加严格地保护好你的身体。我们脆弱的躯壳很难保护好如此贵重的负担。”她转过身离开,没有留下一句告别的话。
――
阿泰尔在一番搜寻后找到了佩尼娜。她正带着买回来的物品从集市上回来。他尾随在她的身侧,而她在没看清他是谁的情况下就狠狠地肘击了他。
“你吓到我了!”她怪罪道。
阿泰尔把她拉到屋子的附近,好让他们能在不阻碍前进的人群的情况下谈话。“你有什么理由相信我怀孕了?”他问道。
佩尼娜的脸在陌生的恐惧下刷地变白了,她舔了舔嘴唇,然后刻意地看向他的胸部。“你的乳头颜色变暗了,”她说,“我在别人身上见过这个。我不是想故意冒犯你的。”当她意识到他并没有生气时,她放松了一些,“这是你的第一次吗?”
“不是,”他隔着衣服揉了揉他的胸部,“有没有其它的方式来确认?”
“这么早吗?没有。之前你是怎么知道你怀孕了?”佩尼娜问。她将几件买来的物品换到另一只手上,而阿泰尔思考着意识地寻找会让他呕吐的东西的同时皱起了眉。他呼出了一口气。
“心宁平安,”他在离开前对她说。
――
即使是大晚上也不难找到海枣。他所要做的只是走向那股令他作呕的气味。困难的是一旦他开始吐起来,他的胃就再也平静不下来了。他的胃就像一只拳头一样紧缩着,不断地在他尝试不惹到守卫的注意地回去联络处的路上收紧。
――
当阿泰尔终于成功地回到联络处时,马利克正在外室里做着俯卧撑。阿泰尔从天井跳下并关上门栅栏之后,他坐了下来。他因依旧残留在阿泰尔身上的味道而不满地皱起脸来。他明显是要说出什么令人尴尬或者恼火的话来。
“别,”阿泰尔开口说道,防止马利克引起一个他们两人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大导师有给你回信吗?”
“这连一整天都不到,”马利克说。
是的,但是这件事看上去对拉希德非常重要。阿泰尔脱下残留着呕吐物味道的衣服,把它们丢在喷泉边,然后蹲下身舀起手泼到他的头发和后颈处。他通过漱口将那种味道清理干净,然后转过头来看着马利克。告诉他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只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比他们之前的很多对话都要简单得多。然而,阿泰尔的牙齿像是黏在了一起,他的下巴紧得张不开来。
马利克似乎是决定不向他询问他明显的不适。取而代之,他说;“我们并不需要担心马吉德?阿丁。如果拉希德派另一个孩子来刺杀他的话,我们会出手干涉的,但是在此之前我不认为这值得我们的注意。我相信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阿布。”
阿泰尔点了点头,“我们怎样才能找到他?”
这时,马利克叹了口气:“我们做不到。就如你所说的,我无法背叛兄弟会。我无法离开我的职位。你必须去大马士革,找到这个人,查明他知道些什么,然后杀了他。”
而且必须不被任何刺客或者平民发现。阿泰尔再次点了点头,无法理清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除了感到恶心之外)。“我赞成。”
――&――
不久之前(一年都不到,如果这种事可信的话),任何人都有可能告诉马利克,omega生来就是反覆无常的。他们的感情是根据他们一时的心血来潮来决定建立或者断绝的,任何一位好丈夫都有责任把他的omega训练得沉着稳定。
在他容忍着阿泰尔对他持续地不理不睬时,这个念头又再次冒了出来。
第一天,马利克以为这肯定是因为他们做了爱(更加准确地说是因为阿泰尔主动开始了那次性事)。或许是因为马利克的回答得罪了他(又或许是他感到迷惑,确实有这个可能)。
晚上,他以为这或许与得知新的目标任务和他的住处有关。或许感到被困在这里,无法去寻求进一步的正义才造成阿泰尔不稳定的情绪。
睡觉的时候,马利克一点都不明白阿泰尔因为什么而沮丧。他们之间的距离宽得像是无法跨越一般。他给了阿泰尔似乎要求的安静。
――
第二天,阿泰尔做了饭,然后离开了,就像几个月前那样。联络处墙壁内的不幸就已经够难以忍受的了,而他的静默更是给联络处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马利克发现了罗伯特的日志,在等待着找到他的讯息传来时,他坐下来读那本日志。他不认为今天会有旅行者来,也没有理由认为尼达尔或者其他情报员会来拜访他。他本应该读那本日志的,但是却发现自己正尝试找出阿泰尔回避他的原因。
――
当在时间几乎静止不动的早晨里琢磨时,他发现更大的麻烦是:马利克并没有全心全意地信任阿泰尔。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他认识的刺客接手过(根据必要性,而不是选择)分派给阿泰尔的那个任务。不引起任何注意并且无需帮助地潜入、辨认、刺杀然后逃跑,这几乎像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马利克不想怀疑阿泰尔;但无论如何,恐惧依旧盘踞在他的内心深处。
――
拉希德给他回了信,信上说道:
我欣赏你的成功。你身为刺客的身手一直都令人钦佩,我也知道受伤和岁月并没有削弱你的身手。我同样很欣赏你识别和运用人才的能力。我很好奇,既然你认为他能亲自辅助你,那么你是否认为阿泰尔现在做好了回归并帮助兄弟会的准备。
拉希德会开口要人一直以来不过是时间问题。马利克曾想象过自己对此的反应。他没能想象到胸中充满的冰冷刺骨的感觉。他没能想象到独占欲和保护欲相互纠缠成一团的纠结情感。归根到底,这都一样。马利克是不会把阿泰尔送回去的。
――
阿泰尔阴沉着脸回来了。那时只是下午(对阿泰尔来说回来得早了)。
“很高兴看到你回来,”马利克在阿泰尔能躲进内室前说。他在马利克说话时停下脚步――离柜台大概三十厘米――然后将注意力转到他的身上。他阴沉的脸没有丝毫缓和。“我收到了拉希德的回信。他问我是不是认为你已经准备好回马斯亚夫。”
阿泰尔不屑地笑了:“告诉他,我怀着孕的期间你是不会派我回去的。”然后他走进了内室里,没有再说一个字,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说的是真话或是为了让拉希德从目标上分心的谎言。
马利克呆坐了一会,然后站起身跟着阿泰尔走了进去。他发现阿泰尔正赤裸着上身蹲坐在内室远处的墙边。他的剑平稳地放在膝盖上,双手紧抓着剑柄。“你怀孕了吗?”这句简单的话语问出的是怎样一个意义非凡的问题啊。
“是的,”阿泰尔听起来既不愉快,也没有不悦。
阿泰尔的目光从剑移动到他的身上。“他会相信我怀孕了吗?是的。我很容易受孕。你甚至都不需要绘声绘色地把你是如何办到的英勇事迹告诉他。得知你能用这样的方式支配我,他会很高兴的。他会相信直到我生下你的孩子你才会把我派回去吗?是的。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仍然会拒绝把我派回去。”
马利克知道这是真的。“在我们执行任务的时候这会给我们提供掩护。”他呼出了一口气,然后示意要走到其它的房间去。“我得给他回信了。”
阿泰尔没有回应他。
――
马利克独自站在柜台前,尝试想出以前的他会如何组织语言来拒绝导师的请求。他想着,如论他以前是一个怎样的人,他会对不忠感到难堪的同时决不会轻易放弃本应属于他的东西。自从他的弟弟去世后,他那种阴郁的、怀恨在心的情绪会为他能如此完全地使用阿泰尔、用到让他怀孕而感到骄傲。他所感受的情感会充斥在他的脑海和文字中。
他写道:
目前,我不能让阿泰尔回马斯亚夫。他正怀着我的孩子。
――
在漫天星辰下,马利克睡在外室里,闻着城市的臭气飘过他头顶上的天窗。他醒着的时候阿泰尔没有出来找他,而且没有理由认为他会在马利克不在床上的时候想他。
然而,马利克还是被地板上的脚步声和阿泰尔轻柔地在他身边坐下的声音吵醒了。他看起来疲惫极了,带着浓重的黑眼圈,肩膀挫败地耷拉着。同样是他毫无挫败感地向马利克坦白了自己的过去,是他毫不畏惧地挺过了数不清的叫骂和来自同行粗鲁的嘲笑。
“你不必保住这个孩子,”马利克说,“没有理由认为它能在我们任务中幸存下来。”
“你真蠢,”阿泰尔对他说。但是他的语气中并没有恶意。他在马利克身侧躺下,挪动着直到他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他并没有带着他的剑,但是他把一把小刀搁在了他们中间。(马利克不是很确定他应该为自己的威胁级别被降低了而高兴,还是应该为自己被小看了而生气。)“我不会杀了你的孩子的。睡吧。”
总有一天,当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多争执时,马利克或许能向阿泰尔解释一个人是不能因为一句命令而简单地入睡的。现在,他深吸了一口气,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感受到、听到阿泰尔就在他身边,呼出那口气,然后闭上了眼。
“我们的床更舒服,”阿泰尔在闭上眼时说道。
――
第二天早晨,阿泰尔已经恢复到可以做饭并和马利克坐在一起吃饭了。他没有谈论昨天晚上或是先前几天跟随着他的阴郁。
“我需要尽快启程去大马士革,”阿泰尔说,“毫无疑问,拉希德会派人来刺杀马吉德?阿丁。如果刺杀时我不在这里的话他会知道的。我们必须等到刺杀完成之后,或者在刺杀之前赶紧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