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问的时候阿泰尔正蹲在联络处的入口旁。这个问题像是困扰了她一整天,因为她的语气很焦急,赶着在问不出口前询问。“他曾经是我的朋友。但是他死的时候他不再是了。”然后他跳了下去,在落地的冲击力冲刷着他本来就酸痛无比的身体时后悔了。
――
当他回到卧室时,马利克已经在床上了。阿泰尔走过去,在他身边躺下。他把手搭在马利克的胸口上,等着马利克的手覆上他的手。他没有,而是用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正好放在他受伤最严重的地方。
“你会帮忙训练他们吗?”阿泰尔轻声说道。
“我会的,”马利克同样轻声说道,“现在趁着还有时间,快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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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乏领导者(即使是马吉德?阿丁这样腐败堕落的领导者)的耶路撒冷深陷于不稳定的漩涡之中。联络处外疯狂的(被困在城里的)人群很好地证实了他们的行动所造成的混乱。
――
第二天,情报员依旧没有回来。阿泰尔的新手在早上去购买食材,供给拥挤地生活在联络处内的人们食用。除了有一个(瘦小的、惊慌的)男孩留了下来,在柜台后面踱着步。
在这一连串事件的(不可思议的)第二天,阿泰尔居然在早晨马利克起床时继续回去睡觉了。尼达尔和他的妻子正待在另一间房里。尼达尔(带着明显的痛楚)坐着,而他的妻子正在处理他的绷带,并在喷泉旁清洗他的伤口。他们的孩子很耐心,然而当她看见马利克正坐在柜台后时他们的神情很慌张。
“怎么了?”马利克再也忍不了男孩的踌躇时,他开口问道。
“如果我帮阿泰尔揉揉肩膀,你会生气吗?”男孩问。
他们本应该在马斯亚夫发起一场战争,找到并杀了掌握着一枚拥有庞大且未知力量的武器的全体刺客的大导师;而他们是一群瘦弱的、与社会不和的人,他们大部分都是还没能好好握剑的新手,这个孩子居然还在担心礼仪的问题。这真是荒谬,马利克勉强忍住在男孩面前大笑起来的欲望。“我不会。但是,他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亚伦对此皱起了眉。他要不就是无法推断出阿泰尔真实的过往(那三位稍微年长些的女人像是很轻易就理解了的事情),要不就是没有能力完全理解这是什么意思。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但是他仍礼貌地低下头道谢,并接受了它。
――
在午餐前,马利克收到了新的信件。阿卡的区馆长送了一封短讯,告诉他一个被称为蒙费拉的威廉的人死了。名字对他来说没有多大意义,也没有理由指望阿泰尔会认识这个名字,因为他也不认识其他人的名字。得知另一个阴谋者死了就已经足够了。
当他收完信回来时,阿泰尔起来了。他小心翼翼地在柜台后,躲开新手们的注意,柜台就像一堵墙一样立在他们之间。他脸上的气色已经恢复正常,他的(明显还在疼的)手已经比昨天好多了。他显然不那么紧张且疲惫了地吃完了饭。
“有什么消息吗?”阿泰尔看到他把信件放在柜台上,于是问道。
“另一个人死了。”然后,因为解释完整件事会更合理些,所以他跟他说了蒙费拉的威廉和他在阿卡的速死。“这是第六个人了。等拉希德把他曾当做盟友的人都清除掉后,我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没人会知道他的宝藏了,”阿泰尔说。但是这就像他们想的那样简单,“除了我们。”
“我们必须尽快行动,”马利克同意道,“不久以后继续待在这就不安全了。”他揉了揉脖子――由于压力,而不是疼痛――然后看向等待着指令的新手们。他们看上去笨拙又别扭,太瘦、太不健康了,几乎没什么用处。然而他们证明了自己。
“和我对打,”阿泰尔说。
马利克勉强地忍住了对这个提议嗤之以鼻的冲动。“你行吗?”转而他问道。他不应该这么问。质疑阿泰尔能力的人都受到了惨痛的教训。当他看到阿泰尔下颚的肌肉颤动时他就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好,”他叹了口气后说,“我们会用木剑。”然后他去把木剑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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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到外室里,那里的光线最充沛。新手们将尼达尔搬进了内室。他的妻子也跟着他进去了,但是孩子在门道上犹豫着,睁着大大的眼睛,非常有兴趣地看着是什么吸引了这么多大人。马利克将他的区馆长袍子留在了柜台上,站在离阿泰尔有一段距离的对面(他们两人都身着刺客的服装),他看着阿泰尔毫无表情的脸,即使他肯定在忍受着握剑的痛楚。
“看着马利克,”阿泰尔对他的新手们说,“尝试记住他的每一个动作,他在哪里落脚以及他是如何控制他的身体运动的。”这些是阿泰尔从未擅长过的项目。他自己的战斗风格是通过在训练场外与其他男孩子打架磨炼出来的。他没有学习过如何艺术般地握剑战斗,他是把用剑当作生存本领的必要部分来学习的。
战斗很短暂。阿泰尔明显正忍受着衰弱和疲惫的折磨。他的剑被打到时会在他酸痛的手里晃动,而马利克毫不顾忌地利用了这点。他把阿泰尔逼到用尽全力的地步。当阿泰尔再也握不住他的武器、任由它掉落在地的时候,打斗结束了。
马利克扔下他自己的剑,走近去检查阿泰尔手上新受的伤。痂下缓缓地渗出了鲜血,但是右手上的缝线还在,没有即刻的肿胀。他的拇指在脆弱破损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粗糙,当他拿起左右手检查的时候他的手法是那么笨拙。阿泰尔警觉地看着,默默容忍了这一切。
“我很好,”他说。
“即使不是真的你也会这么说,”马利克反驳道,“叫你的一个新手上来。”
阿泰尔玩味地瞥了他一眼,表示对指名他说谎的事不满,然后示意佩尼娜向前。“不要低估你的对手,”他对他们说。他盘着双腿倚在墙上,双手掌心向上地放在腿上。
佩尼娜捡起了剑,站在了阿泰尔原先站着的位置。“我不像你那么强壮。”
“那你就必须更快,”马利克说。他给了她一会时间来消化这条建议,纠正了她的站姿还有握剑的姿势,然后开始进攻。
――
课程直到太阳的投影拉到又黑又长后才结束。当玛丽――因劳累而喘着粗气,脸上温怒地带着被窘迫地打败的红晕――直起身来时,最后一点日光还悬挂在天上。她抹掉前额的汗水,用虚弱的双臂举起剑。
“再来,”她说。
马利克的衣服因白日的炎热和不断的对打被汗浸湿透了。当其他新手处理着他们身上新的伤口和挫败的自尊时,阿泰尔温和地看着,脸上透着期待和好奇。马利克和每一个人都(重复地)对打过了,没有输掉任何一场。他放下剑,走去喝了口水,然后回来向玛丽点头示意。
她进攻的时候,她是打算杀了他的。在他意识到这一点后,最后一点决心崩裂了,一股愉悦的恐惧感流过他的全身。其他新手会客气地攻击他。他们的攻击让他感到可笑,但是他们会谨慎地意识到他明显的(所谓的)身体劣势。那个男孩,亚伦,像是无法跨过这道坎。
玛丽并不关心,她在跟他战斗的时候就是为了取他人头。
马利克利用一瞬间的运气而不是技巧缴了她的械,而她在生他的气,像是重新给她寡淡的神情增添了生气。“很好,”他说,“我们明天会再次训练。”
他以为她会发怒,但是她在听到这句话后像是心情很好,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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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独自待在他们的房间里时,马利克无法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躺下,而阿泰尔(叹了口气)点着了一盏油灯,催促他起身坐着。阿泰尔坐在他的背后,帮他揉捏他肩膀还有后背的酸痛处。
“你不必这么做,”马利克在意识到阿泰尔的意图后说。
“反正我都会这么做的,”阿泰尔回嘴道。这并不是一次最彻底的按摩,但是很高效也很有用。阿泰尔处理完那些酸痛处后,他的手仍温暖且毫不顾忌地按在马利克的肩膀上。
马利克盯着他自己的大腿,盯着依旧盖着他膝盖的毛毯,除了仍未定下来的艰巨的抉择之外什么都没想。他的大脑因想要睡觉而混混沌沌,在没有尖锐的疼痛让他集中精力的情况下,他发现自己正在恍惚中沉沉浮浮。他把手覆在阿泰尔放在他肩上的手上,勾勒着他的手指,从缝合口下起皱的皮肤到阿泰尔的无名指曾经存在过的空荡的地方。“我愿意为你做同样的事,”他说。
阿泰尔没有躲开他的手,但是他的话也并没有让他安心。他犹豫了一会才将手从马利克手下抽开。他动了动身,这样他就坐在马利克身边了,他们坐得是那么近,近得可以互相看到对方的脸,他们的身体能互相(肩膀靠着肩膀地)倚靠着。“明天,我必须去找那些情报员了。如果我们想要让我们受创的兄弟会恢复正常,我们就不能背叛我们的兄弟。我会康复到能够出任务的状态。你必须留下来训练我们的新手。”
“你可以吗――真的可以吗?”马利克问。
没办法确切地知道这种事情,然而阿泰尔点了点头。然后,一个困扰的念头就这样不恰当地冒了出来,他说:“如果你想和我做的话你可以提出来,前提是我还有权利拒绝你。”
“我不想做,”马利克说。
“那你为什么提出来要帮我揉肩膀?”
马利克本应尝试向阿泰尔解释这个问题(或许得花上几年),但是没有话语能解释他在年轻时就应该知道的事情。没有话语能涵盖那种逐渐膨胀但又毫无希望的、绝望的渴望,渴望着想让阿泰尔真正地了解到舒适与安全的含义。(有那么一个词,但说不出口。至少有一个。)他没有尝试解释,而是一手托住阿泰尔的脖子,然后让他们的额头靠在一起。阿泰尔的呼吸温热地拂过他的脸颊,而他大方地允许了这次碰触。是马利克先移开了。“你为什么帮我揉肩膀?”
阿泰尔仍然困惑地看着他,开口说道:“我们该睡觉了。”
――
清晨时他的床已经空了。阿泰尔已经起床了,和尼达尔谈过了话(听他妻子说的),然后离开了。新手们恼怒地发现他们被留了下来。马利克在喷泉里洗了洗脸和脖子,同时思量着他们是怎么被禁止跟着他们的导师出去闯荡的。
早餐后,马利克继续训练年轻的新手们。他们要不就擅长突飞猛进,要不就花了整晚来练习。佩尼娜(显然是最好的剑士)的技巧最好,黛娜的临机应变能力最快,亚伦最容易使出易被识破的简单招数,而玛丽是最暴力且毫无歉意的。
他们练习了好几个小时,轮流和其他新手以及马利克对打。木剑撞击的沉闷声响回荡在联络处之中。他们快速移动着的光脚在地上发出嘶嘶声。马利克蹲下身,看着,在有必要的时候提出意见。
下午,他们吃过午饭然后休息,而他去查看讯息。日间的时间缓慢流逝,阿泰尔仍然没有回来。不详的燥热缓缓地从打开的天井中流进来,刺眼的阳光像是同样可恶。
“你肩上的齿痕,”当其他人在他们头顶上的木板上打瞌睡时,玛丽说道。尼达尔正在休息,但是他美丽的妻子和孩子因这突然的人声警觉起来。“我的母亲也有很多齿痕。她非常喜欢那些痕迹,当她开心的时候,或是随心地谈起她的婚姻给她带来了多少欢乐的时候,她就会抚摸那些印子。她热爱她的丈夫。”玛丽的整个身体都布满了不同深度的伤痕。“我讨厌我的丈夫。如果我有权利拒绝的话,我就不会允许这种事。你呢?”
马利克通常不会去想他肩膀上的齿痕。他(通常)不会回忆他和阿泰尔在一起度过的那次发情期,或者是在他将牙齿陷入他的皮肤中时他的妻子潮红的脸上露出的愉悦笑容。这并不是一段值得他骄傲或喜爱的记忆,而是同一种挥之不去的(对他自己的行为的)羞愧和(对未来的)不确定。这个齿痕令他感到不适。这本来是给一个omega的印记,而马利克不是omega。对于如此直白的询问,他发现自己对此没有一个答案,支支吾吾地尝试着回答:“我――我不去想这个。”
“其它男人看到这个齿痕后他们会怎么看你?”玛丽追问道,“他们质疑你的男子气概时你会怎么说?他们嘲笑你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至少,这些问题更容易回答。“首先,我会教会他们他们缺乏的礼仪。然后,我会教育他们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玛丽微微地笑了,她的笑容转瞬即逝。“或许你是一个我会尊敬的男人。”然后她转身离开了他。
――
阿泰尔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一面疲惫地回来了。他站不住脚,一屁股跌坐在了外室,发出的声响暴露了他的归来。不是受挫了就是没了自豪感,他放弃了,双膝弯曲着、双臂大张着地平躺在地上。
新手们犹豫着,不敢上前去和他搭话。他们或许是不确定在这受挫的一刻他们是否受欢迎,或许是不清楚有马利克在一旁该怎么行动。他代替他们走向前,站在阿泰尔的身旁,而他则躺在漆黑的天空下透过仍然开着的联络处天井望着外面。
“我找到他们了,”阿泰尔说。他并不对眼下的虚弱感到丢脸,这和短短的八个月前的他大庭相径。“我会告诉你去哪找他们,然后你可以让他们自由。我给了他们一些食物和新鲜的水,但是我不相信他们不会误解我的意图。目前他们很安全。”
“很好,”马利克说。他示意阿泰尔的整个身体。“你这是怎么了?”
“看来你的孩子和他的父亲一样累人,”阿泰尔说。在他试图摆出一副严厉的表情前他打了个哈欠,明显很吃力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有吃的吗?”
“我会找些过来,”马利克说。然后他示意阿泰尔回去他们的房间里,关上了联络处的入口,然后跟在阿泰尔后面走了进去,直到他们安全地离开了外室,避开了众多正在观察他们的耳目。他给阿泰尔带了食物,却发现对方正半裸着,一只手揉了自己的前胸,像是那里很疼。“我该道歉吗?”
“如果你对有一个孩子感到抱歉的话,”阿泰尔说,“这些不适会过去的。”他拿走了他递过来的食物,点了点头表示感谢,愉快地吃了起来。“我的新手进展得怎么样?”
马利克告诉了他这一天的经过。当他停下来时,他问:“我能揉一揉你的肩膀吗?”
阿泰尔已经从温顺的迷糊状态清醒过来了,向他投来了一记怀疑的眼光。他的脸皱成了一团,像是尝到了什么难吃的东西。然后他只是叹了口气。“我的肩膀并不疼。如果这能让你安心点的话,你可以试试这里。”他示意他的右上臂。
马利克坐在他旁边,笨拙地尝试缓解阿泰尔的疼痛。阿泰尔继续吃东西,马利克继续告诉他每个新手的强项和尼达尔在这一天里有什么进展。
――
那晚,阿泰尔轻松地陷入了睡眠。但是马利克却久久未能入眠。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却又醒了。脑海中充斥了对未来的模糊的想法。当他终于困倦得陷入一阵昏昏沉沉的睡眠中后,阿泰尔在他身旁?O?O?@?。
阿泰尔醒着,因此并不是被噩梦所困扰,但是他脱掉了大部分的衣服,坐起来用一只手揉着他的后颈。在微弱的晨光中,他的眼睛闭着。“你起来的时候会发出奇怪的声响,”他说。他低沉的声音像是半梦半醒。
“怎么了?”
“我很热,”阿泰尔躺了下来。在几分钟之后他又睡了过去。
――
救出情报员们是一个极其简单的任务。他记下了阿泰尔留给他的道路,没有出任何意外地到达了情报员们被关押着的屋子里。他们因长时间没洗澡而浑身灰土,因没有食物而饥肠辘辘。他们唯一得到了少得可怜的一点食物是阿泰尔(就他们而言只是一位未知的施主)昨天给他们的。
马利克没费什么劲就将他们放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他们问。
“阿巴斯把我们关在了这里,”他们解释道。
马利克叫他们去联络处见尼达尔,警告他们要小心谨慎,在尝试进去之前要等他回来。带着未答的疑问但是忠诚的顺从,他们离开了。他没有跟着去,而是任由他的脚将他带到了他弟弟的坟头――只不过是一个无法辨认出来的小土堆――然后站在那,他长长的影子打在他宝贝弟弟的安息之地上。一团纠结的感情让他无法组织好语言来解释他自己。
八个月前(算上或者减去丢失的几个星期和几天),马利克带着血淋淋的仇恨醒了过来,非常确信是阿泰尔的傲慢杀死了他的宝贝弟弟。只要他能控制得住,他就放任自己的小心眼,即使在他被自己卑鄙的行为吓到之后他也依旧如此,部分的他仍然将所发生的事情怪罪在阿泰尔头上。
或许,部分的他一直会这样。卡达尔的死和阿泰尔的行动太过紧密相连,两者实在难以分开。尽管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当他想起这些事的时候,怒气依旧会搅得他心烦意乱。
(而在这,在这能安全地说出口的地方,)“我爱他。”这句话既是背叛,也是空洞的满心欢喜。马利克从来都没想要去爱阿泰尔。他只是想拥有他、困住他、囚禁他。马利克一直都渴望着按照他应被使用的方式使用他。他在前些日子里一直都是这么做的,然而那种胜利令他感到空虚而又不满。
在半夜里,阿泰尔放在他胸前的手所带来的喜悦比他在此生中获得过的任何胜利的喜悦都要强烈。那是一个神圣的礼物,一次犹豫的给予,一份珍贵的脆弱。接受这种事情的责任的重量极其沉重,然而所付出的努力让他感觉他轻得就好像是空气做成的。
“原谅我,”他对他的弟弟说道。向卡达尔道歉像是毫无意义,卡达尔肯定会嘲笑他为了这样一个明显的结论来拜访他。他的弟弟肯定会打破他试图营造的庄重。马利克只是为了他自己而道歉;只是在为他曾经身为的那个男人而道歉。
――
当他终于回到联络处后,情报员们跟着他走了进去,和阿泰尔的新手们站在一起。他们聆听了拉希德的背叛的故事,从难以相信轻易地转化到理解。他们没有异议地接受他们的新兄弟们,只是询问他们接下来能做些什么。
“罗伯特?德?沙布尔准备来耶路撒冷,”阿泰尔说。他静静地站在柜台后,此时马利克开头道:“我们必须掌握他的位置和他在这个城市里的计划。”他的脸(跟平常一样)面无表情,语调平淡。“他知道拉希德拥有什么武器并且打算如何用它来对付我们的兄弟。今晚好好休息,然后在城市里搜查可以获得情报。”
他们如同领受命令一般服从了他的话。
Chapter
27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notes.)
Chapter
Text
尽管疲惫不堪,阿泰尔依旧强迫自己爬出了床。拒绝了他的身体如此强烈渴求的睡眠,他浑身疼痛无力。面对着像是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紧急事件,他对此也无能为力。在马利克报告了阿巴斯的死讯后的这么多天里,马斯亚夫一直没有传来新的讯息。
又一个目标人物在大马士革被干掉了。马利克收到的短讯上写到那个人叫朱巴尔,信上仅提到了他利用学者来煽动市民(他的目的是什么仍是一个令人费解的谜团)。死亡人数已经上升到了七人,每个人的名字都能在罗伯特的日志里轻易地找到。
阿泰尔坐在一旁读着日志,而马利克正在外室里和亚伦训练。他能听到他们的谈话的只言片语,但是没具体听到他们在谈些什么。把亚伦留在联络处里是(在新手中)达成的一个共识。他很会逃跑,但是如果他的父亲和未来的丈夫发现他在市区里游荡的话他们很可能会杀了他。
沉浸在日志中,阿泰尔搜寻着日志中种种背叛下面隐含的深意。
――
马利克在亚伦求饶前就心软了。他的脸上(令人难忘的表情)卡在阴郁的厌恶与无法容忍的同情之间。他高高挑起的眉毛像是宣判了亚伦在任何真实的战斗中的速死。他断然地把剑甩在柜台上。
“你真没耐心,”阿泰尔说。他啪地把书合上,站起身并拿起了剑。尼达尔美丽的妻子带着忧虑的神情望着他,但是她的丈夫(浑身上下仍布满了泛黄的伤痕)像是领会并赞同了阿泰尔准备要做的事情。他穿过走廊,走到正擦去他前额的汗水的亚伦面前,他的剑正放在一旁。阿泰尔用木剑指着他:“把剑捡起来。”
亚伦害怕他,而且他无法强迫自己像这样去害怕马利克。无论他对阿泰尔的丈夫是怎么想的,他低估了马利克,因此他持续的谨慎小心动摇了马利克想要训练这个男孩的决心。
简单来说,马利克的心肠太软了。要杀了亚伦的人可不会陷入同样的窘境。阿泰尔只等到男孩刚用手握住剑柄就发起了进攻。他的目的是用简单且压倒性的技术伤到他。他迅猛的攻击让亚伦惊慌地叫了起来,某种自保的本能强迫他动起来。即使他的生命显然在受威胁,男孩只是勉强地防守着。
阿泰尔一脚把他踢到墙上,看着男孩的背撞在墙上,看着突然而来的疼痛把他甩到地上。他走过去俯视着男孩,把剑尖按进他喉咙的凹陷处。“学或死,”他说。然后他将剑身打在男孩的脸上。“起来,再来。”
“这可不是耐心,”马利克在走廊处说。他走过来,拿走了阿泰尔手中的剑。“如果我知道我们不过是要取笑且打伤这个孩子,我会自己动手的。”显然,他不同意阿泰尔的做法。但是他们的童年就是由这样的教训构成的。阿泰尔艰巨的复仇和马利克无可避免的失败。
“那就这么办吧,”亚伦再次站起来时他说道,“我宁可忍受嘲笑也不愿屈服于死亡。”他抹掉了嘴边的鲜血,在马利克对面站好。
――
他们一点点地收集到了情报。
佩尼娜和黛娜带回来了马吉德?阿丁的葬礼将在几天后举行的消息。她们说得就好像这个城市会哀悼他们的损失并出席一个会随意杀人的疯子的葬礼。(毫无疑问,这个城市和城里无知的人民当然会怀念他们的主人。)
玛丽打听到许多圣殿骑士抵达了城市,他们在街上招摇过市。她在一天内就遇到了三个――比平日远多得多――并听其他人说甚至还会来更多人。
情报员带来了最令人不安的消息:罗伯特会来参加葬礼。身为十字军的一员(同时身为一个圣殿骑士),这是一个明智的举动,欺骗公众相信他会为一位穆斯林[1]首领默哀。这个举动实在太荒唐了,不可能出自于狮心王理查德之手。这简直太接近日志中描述的双重身份了。
罗伯特?德?沙布尔身怀崇高的理想,他会愿意牺牲一切来达成他的目的。
阿泰尔对他们带来的情报表示感谢。他派他们出去采购食物并且休息一会,自己则坐在柜台后面盯着地图,上面用鹅卵石标记着圣殿骑士的方位。他将手肘放在日志上,一手托着腮帮子,一遍又一遍地分析这些情报。
――
在他们安全的房间内,马利克微笑着查看起他当之无愧的伤痕。他走过来和阿泰尔一起坐在他们的床上,脸上满是欢快的神情,在刚经历过今早的风暴后能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让人安心不少。
“你有什么烦恼吗?”马利克问他。他们面对面地坐着,膝盖挨得很近,但是保持在没有碰到的范围内。他注意到那本日志被放到了一旁,而且阿泰尔将剑移到了靠墙的一边。
“有没有可能圣殿骑士实际上并不是十字军的一部分?有没有可能他们像拉希德隐藏在我们之中一样隐藏在十字军中?或者像阿巴斯隐藏在我们的兄弟之中?罗伯特?德?沙布尔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他假装成他并不支持的组织的一员到底有什么目的?”他捡起了日志。“他提到了和平,但是他表现得却不像一个渴望和平的人。”
“他确实不是,”马利克同意道。
“联合拉希德和罗伯特去寻找宝藏的人就是在这场纠纷中涉足双方利益的人。他们因为对教义的信仰和忠诚而被分开,但是却因为对和平的渴求而团结在一起。”花过长时间来思考追求和平这种事情的话确实很有可能会让人疯掉。
“这些问题的答案会改变我们任务的性质吗?”马利克问。他的用词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阿泰尔叹了口气:“我们在这个计划中扮演的角色并不重要。我不过是为了促成一次合作的工具,而你的死亡也不过是忠诚的证明。这里面还能有什么更深层的意义吗?这些人对他们手下的人造成了那么多的伤害,他们怎么可能声称渴望和平?”
“人会撒谎,”马利克说,“人性中注定会有与生俱来的缺陷。我们都是不完美的,都能犯下可怕的罪行。这些人可能相信他们是在追寻自由、是在为了保证自由而努力,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就是真相。是这个在让你烦恼吗?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这样行动的目的是什么?”
不。并不是这么简单。罗伯特?德?沙布尔会因他犯下的罪行而死。他会因他犯下的暴行而死。这是肯定的,但是还有什么未知的变数,阿泰尔能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就是说不清楚。他不再追究了,把日志放到一旁。“我必须在葬礼前找到罗伯特。这次葬礼很适合成为他的忌日,但是有些问题必须由他来回答。明天我们会派我们的人去市区里,看看能不能跟踪到他。或许我能劝他的手下说出他的位置。”
“劝说可从来都不是你的强项,”马利克说。
“哈,”阿泰尔回应道。
马利克朝他笑了起来,笑容中的骄傲就和他对自己新增的伤口的骄傲一样。他淤青的伤痕一块块地分布在他的皮肤上,在他们卧室里微弱的灯光下模糊不清。他的脸因为疏于打理而邋邋遢遢的,而且看起来疲惫不堪。然而,他脸上溺爱的神情让他看起来十分帅气。他粉色的舌头舔过唇瓣,看起来仿佛想要说些什么(或许是要求什么),但是阿泰尔打断了他的念想。
“趁着还有时间,我们应该睡下了,”阿泰尔说。
一丝淡淡的失望划过马利克的脸,但是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
早晨,马利克扭曲着脸,带着时常困扰他的晨勃引起的日常尴尬醒来了。他动身想要自己解决(就像在阿泰尔告诉那么做之后他经常做的那样),但是阿泰尔拉住了他的手。
“我们可能要隔好一段时间才再有这样的机会了,”阿泰尔说。他没有动身爬到马利克身上,而是把他拉到自己的大腿之间,让他摆出半跪着的姿势。“但是安静点,”
阿泰尔说道,同时马利克也缓缓地将自己的硬挺插入了他的体内。马利克点了点头,用手肘平衡地支撑好自己的重量,然后将手滑到阿泰尔的背后。
马利克一边在他体内抽插,一边亲吻着他的脖子,将前额靠在阿泰尔的肩膀上。他呼出的满是情欲的呻吟喷在阿泰尔的皮肤上。他们之间没有空隙,他自己的双手抓着马利克,双腿环着他的身子,因此他还可以勉强容忍这种令人窒息的亲近感。他将牙齿按在马利克咸咸的皮肤上,差点就错过了他丈夫微弱的抽气声。
“做你想做的吧,”马利克在他的脸颊旁说。阿泰尔没有质疑这个草率的准许,而是收紧了手,同时将牙齿刺进了马利克的肌肤,微微尝到了缓慢渗出的鲜血的味道。天啊,马利克发出的呻吟脆弱得可怕。
――
城市在混乱的边缘摇摇欲坠。在街上行走的人们对罗伯特要参加马吉德?阿丁的意图争论不休。即使他们对圣殿骑士的目的是什么各执一词,他们却不谋而合地哀悼起他们逝去的领袖。阿泰尔偷听着他们对凶手稀奇古怪的描述,强忍住了朝无知的他们啐一口的冲动。
凶手逃走了。
凶手一直都没有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