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兰香缘禾晏山 本章:第70章

    姜丹云冷笑道:“她们俩才听不见,这会子在屋里指不定怎么欢喜呢。”又红了眼眶道,“唉,我是没法儿,倘若不是我去央求爹爹,老太太怎会答应带我来?老太太不疼我,纵我比五妹妹年岁大,有好事也轮不到我头上。”

    清芬劝慰道:“姑娘别灰心,咱们还住在林家呢,他们家里的人迟早能知道姑娘的好。”

    姜丹云想来想去心气儿不平,整整衣裳便走出去,来到卧房,打起帘子一瞧,只见姜曦云正服侍姜母梳洗,遂面上挂了笑走上前道:“我还说要过来伺候老太太,想不到五妹妹已经在这儿了。”

    姜母看了姜丹云一眼,淡淡笑道:“四丫头是很有孝心的。”

    姜丹云忙接过篦子,替姜母篦头发,口中只笑道:“我再有孝心也不比不过五妹妹。”又笑着对姜曦云道:“五妹妹从小儿就知道心疼老太太,天冷做帽儿,天热做鞋,一样一样知疼着热,怪道老太太那么疼你呢。”

    姜曦云只抿着嘴傻笑,并不搭腔。

    姜母面色无波,睁开眼从镜中看了姜丹云一眼,微微笑道:“你们几个我皆是一样的疼,女孩儿家都该是娇养的。”忽又肃起脸道,“如今是住在亲戚家里,你们两个都该谨言慎行,把大家闺秀的品格做派亮出来,别一个个小鼻子小眼小家子气,芝麻大的事都来争一争,没得让人轻贱了!谁丢家里的脸,我头一个不饶!”

    姜丹云登时涨红了脸,丹、曦二人敛裙屈膝,口中称是。姜丹云刚欲开口为自己描上几句,却听姜曦云笑呵呵道:“方才表舅母送来两盆花,一盆兰花给我,还有一盆双瓣茉莉是送给姐姐的,我方才闻了闻,香得紧呢。”

    姜丹云扭过头,果然见墙角除却兰花另有一盆茉莉,想到今日秦氏问过自己身上配的香囊是什么味道,自己说装的茉莉花瓣,秦氏定是因此才送了这盆花,想到此处方才舒了一口气。

    姜母睁开眼,从镜中瞧见见姜丹云双颊已带了淡淡喜色,似是满腹的气都已经平了,遂淡淡道:“明儿一早别忘了去谢谢人家,即便是一盆花儿都想到咱们了。”两云又齐声应了,姜母余光瞥见只见小孙女悄悄对她扮了个鬼脸,不由暗暗摇了摇头,复又将双目阖了起来。

    第265章

    亲人

    却说畅春堂中,林锦楼同香兰用过饭,林锦楼在灯下提了笔批阅公务,命香兰在旁边伺候。香兰便把灯掌亮,细细研了墨,沏了一壶茶,把各类往来的信笺文案整齐。林锦楼交她一张单子,命她按着上头名字写红白喜事来往的帖子。香兰便坐在书案另一侧摊了各色信笺书写。

    不多时,常跟秦氏身边伺候的媳妇儿巧慧进来道:“二奶奶的父亲谭大人下个月便启程去山东任职,因老爷不在,便想拜见大爷,因给大爷递过帖子,大爷未曾回音,便求到太太跟前,太太的意思是一家子亲戚,明日让谭家到家里小聚,大爷还是拨冗见见罢。”

    林锦楼皱起眉,谭思叶确给他送过拜帖,只是当日帖子上措辞略不客气,颇有长辈身份压他之意,林锦楼哪吃这一套,把那拜帖团了个团儿就便扔了篓子。遂道:“明儿个没空,太太见就是了。”

    巧慧为难道:“这是太太的意思,说好歹让大爷见见……”见林锦楼眉毛又拧起来,便不敢再说,连忙对香兰打眼色。

    香兰见了,便将手中的笔放下道:“既然是亲家,又是长辈,总该见一见的,况且人又去了山东,不知什么年月才能回来。”

    林锦楼拍了拍香兰的手,满不在乎道:“谭思叶原就得罪上峰没出头之日了,倘若不是咱们家里出力,他还能到京城来谋官儿?爷这是存心晾他呢,你放心,那孙子比猴儿还精,晾他两回就知道深浅规矩了,省得他摇起来日后借老爷子名头在外头作祸。”又对巧慧道:“你回太太,让她们女眷里头该见就见,爷明日实是没有空。”

    巧慧闻言告辞。

    林锦楼放下笔,闭了眼捏了捏鼻梁,把香兰写的帖子拽过来看了两篇,又伸手把人捞了过来,抱在腿上,一点香兰的鼻子,笑嘻嘻道:“你说你这一笔字是跟谁学的,嗯?你要是男的,爷就让你做文书先生。”说着抓了香兰的手在灯下反复看。

    香兰把手抽回来,淡淡道:“我该学着当花魁去,文书先生是高抬了我。”言罢便要起身。

    林锦楼一怔,继而哈哈笑起来,手臂箍住香兰的腰,强把香兰的脸儿扳过来亲了一口,看着她微红的脸儿微微笑道:“哟,没想到你还记仇,说你不如花魁就恼上了?爷跟你说啊,你比她们都强,太舔着脸的爷还不乐意看呢。”

    香兰扭过头不理他。

    林锦楼又拉回香兰的手,把玩着她手指头道:“老袁的小儿子病了,明儿你想着挑几样礼物打发人送过去。”

    香兰这厢扭过头,问道:“德哥儿?什么病?”

    “就是风寒。这孩子也可怜见的,亲生母亲早亡,嫡母也死得早,老袁亲自带在身边养大的,爷们心粗,因他的缘故,奶娘也不敢深管。”

    香兰不由感慨道:“永昌侯真是难得重情义的好男人了。”

    林锦楼眉头高高挑起:“难得?重情义的好男人?”

    “是呀,我听丫鬟婆子们说他与德哥儿生母情意颇深,因其早逝,就把这孩子亲自带在身边养。听说那女子早逝,他便把房里的姬妾散了,只余两个姨娘,皆是生养过子嗣的,余者随其意愿,去留皆可。永昌侯每年都拿银子布施穷苦之人,以德哥儿生母之名行善积德。为人却极谦逊随和,待人厚诚,并不以身居高位而倨傲跋扈。”

    林锦楼把香兰的下巴捏过来,道:“小香兰,爷怎么觉着你意有所指呢?”

    “……没有,是你自己多心。”

    “啧,爷瞧你白长个好样子,怎么越来越傻了呢,你见过他几面啊,话都没说过一句罢?就觉着他是个大好人?”

    香兰抿了抿嘴没有吭声,上回在库房门口偶遇德哥儿,袁绍仁亲自来领了孩子去,眉眼温和,言谈宽柔,竟对她拱手作揖连声道谢,全无凌人嚣张之态,不由令人心生好感。

    只听林锦楼在她耳边又说道:“傻姑娘,爷告诉你啊,全天下男的大都一个德性,你以为谁谁是个君子,那小子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男盗女娼。”

    香兰瞪着他:“大爷怎么如此抹黑朋友,永昌侯还是要做你妹婿的。”

    林锦楼瞪眼道:“你胆儿肥了是罢,怎么说话呢?”见香兰垂了头,方才顿了顿道,“老袁之前也是有一号的,声色犬马,赏花玩柳全见识过了,几年之前见着德哥儿生母,唤做莲娘的,死活要纳了做妾,莲娘起先不肯,后来不知怎的就应了,只是老袁的婆娘不让她进门敬茶,于是索性养在外头,老袁起先也修身养性了一时,过一阵又出来厮混,直到莲娘亡故了,才跟换了个人似的。”

    香兰一怔,问道:“那莲娘是怎么死的?”

    “谁知道,有说得产后风的,有说重病的,还有说是自尽。她原也是个名门之后,早年间的京城沈家,首辅沈文翰的嫡亲孙女儿……说了你也不知道,沈家满门抄斩的时候你怕是还没落生呢。”

    这一席话犹如在香兰耳边轰然炸了个焦雷,只将她霹得神思恍惚,一颗心将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忍不住一把拉了林锦楼的胳膊,问道:“沈家……还有活着的人?”

    林锦楼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道:“没了,沈家算是灭了门,原有女眷充入教坊司的,也大多自尽了,当年莲娘还小,其母自尽前用丝绦想将其勒死而不得。老袁的叔父赶到教坊司时,莲娘只剩一口气,她母亲尸首都用席子裹起来了。袁叔曾经受过沈文翰恩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莲娘从教坊司带出来。虽说是官奴,可一直是半奴半主这样养的,皇上判五逆十恶的重罪难以除贱籍,至少也落个平安。”他说完这一席话,只见香兰早已泪流满面,神思恍惚,他心头暗惊,摇了摇香兰道:“你这是怎么了?”

    香兰心将要碎了,低头用袖子拭泪,哽咽道:“没什么,只是想到当夜母亲要亲手勒死女儿是何等凄惨,我便忍不住……”香兰已极尽哀痛,她原知道家人惨死,如今听林锦楼亲口提及方知当时是何等惨烈不堪,若非林锦楼在此,恐怕此刻早已失声痛哭。

    林锦楼若有所思的看着香兰,拍了拍她的背,道:“你还真是爱多愁善感的。”把桌上的热茶端起来与她喝,伸手给她抹眼泪儿,漫不经心道:“沈家是挺惨的,他们一家都是硬骨头,说起来与你倒有几分像。”

    香兰抬头,朦胧的泪眼中瞧见林锦楼锐利的双眸,她心头一惊,但此刻念头纷乱,神思疲惫,便轻轻靠在林锦楼林锦楼胸前道:“我怎么会同沈家的人像,原本听都没听说过的,不过是感伤那母女罢了……”

    林锦楼搂住她,跟抚弄猫儿似的摩挲她的背,良久说了一句:“哦,是么。”顿了顿道:“这些日子爷在外头忙,你在家里要闷得慌,就招几个女戏子进来唱唱,或是叫说书的女先生过来说两段,天天盯着纸画画儿,回头眼都瞪瞎了。姜家来了两个表妹,闲了也一处去说说话。”

    香兰垂下浓密的长睫,忽问了句:“我那画儿挂出去卖得怎样了?”

    林锦楼一愣,林锦亭喜宴之后,香兰是给了他几幅画央求他挂在铺子里卖了,如今那画儿还扔在他书房里落灰,遂咳嗽一声,道:“哦,那个画儿啊,许是卖出去几幅,明儿个爷去给你问问。”

    香兰靠在林锦楼胸前“嗯”了一声,眼泪又悄悄滑下来。

    临睡前,林锦楼走到外头,命人到二门把吉祥唤到跟前,道:“明儿去账上支二十两银子给你们姨奶奶,就说是卖画儿得的,哄她开心开心。”

    吉祥一叠声答应着去了,暂且不表。

    次日起来,林锦楼练了一套拳,用了早饭便出了门,香兰先给德哥儿细细挑选了几样礼,打发人送去。之后便去秦氏屋里请安,坐了不过片刻谭家的人便到了,香兰不好再呆,吴妈妈拉住她笑道:“咱们娘俩总没说过话儿,来这屋坐坐。”香兰便随吴妈妈进了梢间,小丫头子进来沏茶,两人殷勤叙过寒温,吴妈妈便对香兰笑道:“我的儿,我先前早就看你是不一般的,为人行事,比别的女孩子不同,又温柔又安静,说句诛心的话,我见过的主子姑娘捆一起也跟不上你。大爷先前看你眼神就不同,跟馋嘴猫儿似的打饥荒,如今连满堂的姬妾都散了,等翻过明年,大爷明门正道的摆宴席,与你做了姨娘奶奶,你素日里受的委屈也便不算什么了。”

    香兰看着吴妈妈脸上盈盈的笑意,她知吴妈妈是由衷为她欢喜的,只是这个欢喜压得她喘不上气,她只好笑了笑,微微垂了头。只听外有脚步声,透过镂空的隔断一瞧,只见谭露华引了个女孩儿往旁边的次间坐了,香兰偷眼望去,只见那人生得高胖,肤色微黄,眼小鼻圆,容貌鄙陋,却有一身的矜持气派,穿戴极其豪奢。

    吴妈妈见了轻声道:“这是二奶奶嫡出的姐姐,闺名叫谭露芳,早先老爷给二爷说亲,请了咱们家里够得上的,京城里几家名媛入府,二爷隔着屏风就相中了二奶奶。只是谭大人娶了个高门第的老婆,又厉害得紧,逼他把嫡出的姐儿送来同二爷结亲,可生得这个模样,老爷一见就不答应了,说二爷委屈这么些年,必然要找个美貌温柔的,便同谭家人说二爷身子不好,娶了人家嫡出的姐儿也未免有以权压人之嫌,谭露芳知道二爷病歪歪的,也跟家里闹一场不愿嫁进来,可听说后来见二奶奶回门时吃穿用度这样阔,出来这样体面,二爷生得这样俊雅斯文,心里头也着实后悔了。康寿居那几个丫鬟没少嚼这个。”

    香兰微微点头,又看了几眼,只觉谭氏两个姊妹果真妍媸自别。只见二人小声说话,依稀有“山东”、“青州”、“林家大爷”等语,似是让谭露华替谭思叶向林家开口谋官。片刻,忽见谭露芳“噌”站了起来,冷笑道:“爹爹倘若体面了,你在林家难道腰杆子不硬?可见你是翅膀硬了。可别忘了,当初若不是我让你,你怎会嫁到林家,不过小妇生得庶出丫头,一朝攀了高枝儿就抖起来,我真看不惯你这做派。有本事就长长久久在高枝儿上挂着,甭犯七出让林家赶出去,我都替你念一声阿弥陀佛!”说完起身便要出去。

    这一句“七出”正戳中谭露华心虚之处,不由气得两手直抖,站起来一把扯住谭露芳,厉声道:“你浑说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说我是小妇养的,那你当林二爷是什么,你甭走,跟我到太太跟前评理去。”眼见事情便要闹僵起来,吴妈妈走过去,沉着脸对谭露芳道:“谭大姑娘是客,怎在主人家里大声喧哗,二奶奶纵有错也有太太教,跟姑娘有什么相干?”

    芳、华二人皆未料到隔壁有人,不由怔住,谭露华哭道:“纵是一家亲戚也没这样辱没我的,我要去告诉太太!”

    吴妈妈心中立刻暗叹谭露华没眼色,香兰叹了口气,纵她不喜谭露华为人,如今见她嫁了人仍被嫡姐如此奚落,便知道她在家中过得并不顺遂,怪道养出这样刁钻的性子,忙把她拉到一侧,低声道:“二奶奶快别哭了,吴妈妈是太太的脸,她给你出头,你还有什么委屈的?只是这究竟是二奶奶的家务事,闹出来谁都不好看,太太虽好,但丫头婆子们嘴杂,背后嚼出什么,纵然二奶奶大人大量不计较,可到底是不好听,二奶奶终归还要依靠娘家,又何必跟娘家人闹得撕破脸面?”

    这一番话说得谭露华登时止住了泪,香兰小声道:“二奶奶到隔壁擦擦脸,别跟赌气了似的,太太见了心里也不乐。”便扯着谭露华走了。

    第266章

    劝架

    香兰将谭露华拉入隔壁梢间,谭露华仍气得满脸通红不住淌泪,香兰见丫鬟海棠和石榴正在那里侍弄花草,便连忙道:“劳烦两位给二奶奶舀盆洗脸水来。”又劝谭露华道:“二奶奶是个明白人,虽说受一场委屈,可到底是一家子姊妹,日后她们去了山东也是不常见了,别因这个伤了和气。”

    谭露华恼得气都喘不匀,道:“先前做姑娘时她就处处欺我,恨我比她生得好,比她伶俐,衣服首饰都先紧着她,连出门穿的衣裳都不准比她贵气了。爹爹倒是有心疼我,又怕太太不乐,反让我更艰难了。”说着委屈,眼泪又滚下来。

    香兰忙劝道:“二奶奶别伤心,如今二奶奶嫁得好,太太宽柔,二爷跟二奶奶又恩爱,这不比什么都强了。”

    谭露华用帕子拭泪道:“太太没得说,就二爷这个身子,风吹吹就坏了,好一日病三日,年纪轻轻如此,说是做夫妻,也像陪个活死人了……”

    香兰听了这话便是一惊,正巧海棠端了半盆热水进来,便佯装没听见谭露华的话,口中道:“二奶奶先洗洗脸,我借脂粉去。”说完便出去了。

    谭露华便命海棠绞手巾来擦脸,一时香兰回来,手里端着小圆托盘,放着官粉、胭脂,并眉黛等物。香兰道:“这是问绿阑姐姐她们借的。”

    谭露华素爱修饰,对着镜细细妆扮了,对香兰微微笑道:“方才真是气坏了我,说了好些违心的话,多亏你从旁劝着,什么时候上我那儿去,我得了两本好书与你看。”

    这还是谭露华头一遭对她和颜悦色,香兰不由一怔,随即心头了然,暗道:“方才谭露华被嫡姐一番话相激,委屈得跟什么似的,心里话再绷不住,气急败坏一股脑儿全倒出来,又嚼了二爷的不是,这会子人静了心,便悔上来,唯恐我出去乱说,方才示好罢了。”因笑道:“二奶奶方才是给气糊涂了,人在气头上都迷了心,说什么都不当事的。哪天有空定去二奶奶那里坐坐,就怕扰了二爷休息。”

    谭露华听了这话,一颗心便放下来,暗想:“香兰素是个没嘴葫芦,凡事不吭气,她听了什么也不会满世界张扬。”口中笑道:“他不碍得,咱们在别的屋里说话儿。”忽见秦氏打发红笺来唤她,方忙忙的去了。

    却说林锦楼出了门,香兰去给秦氏请安,书染到前院料理事物,又赶上今日小鹃做生日,房中丫鬟们便恣意玩笑起来,画扇跟灵清掷骰子赶双陆棋,雪凝、灵素、小鹃并韩妈妈身边的小丫头子小方儿凑一处抹牌,小鹃歪在炕头靠枕上,一边抹牌一边吃点心,点心渣子落了一炕一地。

    偏春菱从外头折了两瓶鲜花儿进来,见众人肆意耍乐,十分瞧不过,因道:“行了,赶紧收收罢了,只因我没跟着上京城来,没人管束你们,如今就愈发没了样儿了,姨奶奶好性儿,不说你们,你们就得寸进尺,这屋里屋外的糟蹋,成什么体统!”

    这话一说,灵清、灵素、小方儿便惊一跳,三人不敢再玩,纷纷站了起来,雪凝见了也丢了牌站起身,画扇偷偷去看小鹃脸色。小鹃却不管这些,只管把手里的牌掷出去道:“碰了!”抬头同画扇对了个眼色,画扇便扭回身,拉拽灵清小声道:“咱们玩咱们的。”

    灵清犹犹豫豫坐下来,余下几人看看春菱,又瞧瞧小鹃,也纷纷坐了,春菱登时脸色发沉,雪凝道:“今儿个小鹃生日,姨奶奶让我们凑一处乐乐的,春菱姐方才在外头,怕是不知情。”

    春菱道:“既如此,屋里的活计可都料理好了?大爷的衣裳都熨没熨?”

    那活儿是小鹃的,众人便都往她身上看,小鹃只顾玩牌,并不理她,雪凝几度想打个圆场,却不知该如何说,灵清见了打圆场胡乱应道:“今日那衣裳穿不着,明日再熨也来得及。”

    春菱冷笑道:“好,好,好得很,待会儿姨奶奶回来了,让她给评评理,一个个越性活儿都不干了,衣服不熨,床褥不晒,桌子椅子不抹,茶炉子不烧,鸟儿也不喂,没得乱疯,你们几个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如今可也别不把主子们放在眼里!”言罢一摔帘子出去。

    小鹃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好个讨厌的货!也不知是谁先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自己没臊拿乔出去,有本事就甭回来,既回来了就夹着尾巴做人,摆什么二层主儿的款儿,如今摆威风到我头上,也不瞧瞧姑奶奶吃不吃她那套!”

    话音未落,春菱“噌”一下掀开门帘,一阵风似的冲进来,指着小鹃鼻子道:“你说谁呢!”

    小鹃掀起眼皮道:“说谁谁心里有数。”说着站起来,将春菱指着她的手指头拨开,掸了掸裙子道,“春菱,你日后对我客气些,姨奶奶早就提了我一等,灵清、灵素、画扇来了就是二等,雪凝在老太太那里就是二等了,同你没个分别高下,日后想摆款儿,找后院的小丫头子去,别在我们跟前显摆你能!”

    春菱听了这话又气又愧,怒道:“怎么?原先还跟我‘春菱姐’长‘春菱姐’短的,如今刚提了等就不把我放眼里了,兴的姓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自己有什么本事,就知道吃好的穿好的,见了活计就躲,你就是只哈巴狗儿,就靠巴结主子得便宜罢!”

    小鹃也恼起来,冷笑道:“你不是哈巴狗儿,你有骨气得很,竟把自己当主子,姨奶奶都能让你随便奚落,你是好大的威风,我可比不得!”

    众人见了连忙过来相劝,纷纷道:“少说两句罢。”画扇去拽小鹃道:“今天是姐姐好日子,别跟她使气。”雪凝也劝春菱道:“都是一处的,原都相处好好的,何苦争持起来。”

    正闹得没开交处,香兰回来了,见屋里乱成一团,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屋中静下来,谁都不说话,只听春菱冷笑一声道:“一群阿物儿,合起伙来欺负我,罢,罢,都是我的不是,过会子我找姨奶奶领罚!”说着,赌气去了。

    香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眼睛看了一圈,落在画扇身上,道:“小画扇,你说。”

    画扇虽和小鹃要好,却也不敢在香兰跟前弄假,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一回。小鹃便抢道:“奶奶我这是存心的,你不知道她如今多讨人嫌,到处挑剔,一时说这个手笨衣裳折得不对,一时又说那个脑子不灵,针线做得不好,自己做会如何如何不在话下。这几天下来,几乎人人都让她挑剔个遍,就她一个人最能耐似的。见天听一耳朵无聊回来嚼舌根子,讥讽二奶奶小家子气,又嘲笑四姑娘学不好规矩,眼皮子浅,又爱骂小丫头子,天天就搬弄这些,搞得畅春堂上下都不像样,早憋着她火儿了。”

    香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可到底都是畅春堂的人,大家一处以和为贵,闹成这样也不像话,你是我身边最得信赖的,所以我提了你,日后想事情也该周到些,别凭着自己性子来,她这个样子,你告诉书染也好,告诉我也好,都省得,可不该这样闹僵起来。”

    小鹃抿着嘴低着头道:“知道了。”

    香兰又抚慰了几句,让她们接着玩乐,便进了卧室,刚刚坐到妆台前,将手上脖上的首饰除了,春菱便走了进来。

    香兰见她面上尤带愤懑之色,心里一叹,隐隐有些头痛。春菱自回来,对她一句认错软话皆无,她也曾找春菱说过:“到底一处经历风雨过来的,只是日后有什么话,还是掏心肺的说出来,我到底信重你的。”只是春菱当时答应了,过后仍是爱答不理的,活计也不似先前精心了。

    香兰让春菱坐,先开口道:“方才的事我已听她们说了……”

    春菱登时立起眉毛道:“既听说了,那姨奶奶评评理,我说她们哪点不对了,这样骂我算什么?你们也许瞧着她们吃喝玩乐无事,可我眼里不揉沙子,就是看不惯!我不过说两句罢了,就招来这么些闲话,这是什么道理?就算是姨奶奶允她们玩的,可闹得这样不堪,传到太太耳朵里,谁干净得了?”

    春菱拧眉瞪眼,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香兰顿了顿道:“这原也是我的不是,想着先前忙了三爷的喜宴,大家都未曾好好歇着,这一回小鹃生日,大爷又不在,遂放了假,让她们乐乐,她们不过抹牌下棋罢了,倒也未曾闹得不像样,我知你好心,只是此事也不必如此较真。”

    一语未了,春菱便气鼓鼓道:“是啊,可说我这么些闲话算什么?是不是把我从畅春堂赶出去才算随了她们意了?”

    香兰好言相劝,但春菱仍咄咄逼人,显见是存了一肚子火气冲着她撒火了,香兰脸上的笑容便淡了,问道:“那你想如何?”

    第267章

    五女(一)

    春菱道:“不如何,一个个都是嚼蛆的长舌妇,没得让人讨厌!莫非我说她们只顾贪玩不干活不对?”

    “并非说你不对……”

    “所以我心里才恼,平白的招惹这些闲话出来!”

    春菱本就是个刺儿头,素来不肯让人,香兰只觉头痛,深吸一口气,道:“今日是我让她们歇着的,纵有不是也该是我担着。”

    春菱抢白道:“我没有说奶奶让她们歇着不对,可我说她们哪一句是错的,凭什么合伙欺负我?还是说赶明儿个我看见她们做错了也不能说,装傻充愣不成?好罢,是我多事了!”

    香兰静静盯着春菱看了一回,淡淡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了,只是大家都住一处,彼此间都该有个容让,小鹃与你也是颇有些情分的,今日又是她生日,她纵有再大的不是,你总该看在这一层上,寻个没人的地方跟她说说,不该当面同她争持才是。”

    春菱冷笑道:“情分是另一回事,总不能因着情分她的错处就不能说了,府里又不是个个是她老子娘,都纵着她!”

    香兰耐下性子道:“倘若连一同朝夕相处的人都不肯容让一步,那屋里岂不是天天鸡吵鹅斗反了营?有道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天天盯着别人错处看,怎能相安无事呢?”

    春菱愈发恼了,冷笑道:“所以姨奶奶的意思是我错了?这事是我不对?是我挑刺儿了是罢?”

    香兰看春菱气势汹汹的模样,晓得道理是无法说通的了,垂下眼帘,将手边半盏凉茶捧在手心里,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知你是好意,这事不提了,你回罢。”

    春菱一怔,原先她同丫鬟们有争持,香兰皆是向着她的,不曾想今日竟然淡淡的,她原本气不平,还欲再分辩几句,但见香兰这番形容,心里便一沉,她到底有几分聪敏,知此事不能再提了,便起身走了。

    这厢画扇藏在多宝阁后探头探脑,见春菱走了,颠颠儿到小鹃那里,将方才偷听屋里的事一五一十说了,道:“春菱不识好歹!是不是觉着自己先前救过奶奶一回,有了恩,又觉着奶奶脾气好,二则她指不定跟太太那头什么勾结,这才成天颐指气使的,真个儿讨人嫌。”又有些惴惴道:“倘若她真是太太的耳目,你跟她这样对上,岂不是遭殃?况且奶奶也说让你们日后不要再争持了……”

    小鹃拈了块云片糕放咬了一口,道:“先前香兰姐刚回府里那会儿,事事灰心,都由春菱摆布,春菱事事都能做了奶奶的主,奶奶好性儿,有时候听她奚落自己几句,也笑笑就过了,先前奶奶没权力升她的等,便总给她赏赐,林林总总给她的没有八十两也有五十两了,还不算那些个衣裳首饰。赶上奶奶裁新衣裳,春菱相中哪块料子,开口问奶奶要,奶奶二话不说就自己贴银子给她做,这厢把她脾气胃口养大了,愈发招不开。她性子冲,素爱跟人拌嘴挑事,受了一句话的委屈,也得想方设法讨回来,嘴没个把门的,那时候你还没来,吟柳那档子事,就是她光图嘴上痛快,给奶奶招祸。后来竟要爬到奶奶头上去,呵呵,奶奶本打算来了京城就提她一等的,结果她自己不往人道儿上走,这巧宗儿倒便宜了我。”

    画扇道:“其实春菱姐就是一张刀子嘴,心眼不坏……”

    小鹃道:“就是这个脾气秉性膈应人,原在知春馆,除了书染、莲心她不敢使唤,旁人她哪个放眼里了?这次她回来,紧要的活计一件没沾上,屋里有她没她都一样。偏她还不自知,跟姨奶奶梗着脖子拧着劲儿,好似奶奶离开她就不成似的,奶奶心里能痛快了?再大的恩情也禁不住这样来磨的。姨奶奶不好说什么,既如此就我来说,我才不怕得罪她呢。”言罢取了一碟新鲜果子,端到卧室去了。跟香兰闲话两句,便道:“奶奶也太好性子了,春菱这样的合该狠狠敲打才是,省得她不知自己斤两。”

    香兰笑着摇了摇头,把面前的碟子往小鹃手边推了推,道:“她这样的性子,敲打反倒让她心里怨恨更大,愈发坏事了。有些事并非疾言厉色就完事大吉,倘若真如此,反倒简单了。”心中怅然想道:“小鹃和春菱是最早同我共患难的,情分非同寻常。春菱挣命往上的心我明白,只是她性如炭火,又爱挑剔吵嘴,如今我在府里看似风光,实则艰难,我身边器重的人,出去就是我的脸,她行事有差池,我便更难了。索性多给她赏赐,再看她一时,只怕她因此记恨了我。”

    小鹃道:“奶奶顾虑我们都明白的,春菱不光挑事,还爱搬弄人是非,不成就把她赶出去,奶奶身边还愁人用么,灵清又有眼色活计又巧,灵素厚道,雪凝虽说是个墙头草,可写写算算不在话下,怎么就容她张狂。”

    香兰道:“她到底与我有恩,好处我都记在心里,倘若不念旧情,未免让人寒心,也不是我的本意了。这事我自有分寸,日后你也远着她,真闹僵起来,谁脸上都不好看。”

    小鹃应下了,回去将此事跟画扇说了,偏巧小方儿也在,前因后果看个明白清楚,回去同跟林东绣、韩妈妈及夏姑姑当成玩笑话说起来。

    韩妈妈道:“春菱这丫头,原在太太房里就是爱抢尖向上,想不到如今愈发变本加厉了。”

    林东绣冷笑道:“原本香兰还有几分气性,近几年却愈发软了,倘若是我,一顿杀威棒打下去,管他什么春菱秋菱,都让她知晓厉害。”

    夏姑姑瞧着林东绣,微微摇了摇头,回去跟她的丫鬟芳菲道:“动辄言语相斥并非驭人之道,林四姑娘还欠磨砺,那个叫香兰的姨娘倒像是会为人处世的,只是性子仍嫌软了些,也不知是真良善,还是假装出来的。”

    却说当日下午,香兰午睡起来,命灵清研墨裁纸,压好水晶兽头镇纸,将窗子支开,对着外面沙沙翠竹,仿前朝梅花道人笔墨画了幅《墨竹》,在空白处题了年月日,又写“消夏自留,作于畅春堂”一行字,向灵清一伸手,灵清立时将一方雕琢兰花的小印,在朱砂中按了按,递到香兰手中。此时外面传来说笑声,香兰将印章放到一旁,往窗外一望,只见姜丹云同林东绣携手揽腕从外走进来,姜曦云慢悠悠跟在最后。

    香兰微微皱眉,一边洗手一边对灵清道:“让她们赶紧沏茶摆果品,姑娘们都过来了。”刚用毛巾擦了手,便听春菱在外面道:“四姑娘和二位表小姐来了。”

    香兰从隔间走出来,那三人已经到了,林东绣进门先笑道:“我们三个四处乱逛,不知怎的就溜到你这里来了,大夏天的,可得赏碗茶吃。”

    香兰忙让茶让座,笑道:“别说一碗,几碗都省得。这儿还有消暑的凉茶,姑娘们可要来一碗?”

    三人落座,林东绣问道:“大哥哥不在家?”

    香兰道:“他一天到晚的忙,吃了早饭就出去了,说京郊练兵,圣上派他去督一督。”

    这二人说话儿,丹、曦二人则不动声色打量,姜丹云只四处环视这屋子,只见这畅春堂比林府中旁的屋子都大出不少,敞阔豁亮,隔扇风门,竹纹裙板,窗户皆为槛窗,明堂内一色花梨木桌椅几子,铺着五色八宝花椅搭褥垫,因是夏天,垫上又铺一层细细的凤尾簟,正中有一长条案,上悬“克明俊德”匾,下却不曾挂字画,反挂一张极大的强弓并一筒羽箭,条案上架着宝剑、长刀等兵刃,显出主人尚武之风。明堂左右皆有帘帐与次间项链,梢间靠北则为寝室,垂着细密的珠帘,另有屏风相隔,不见当中之景了。

    姜丹云心中暗惊,林锦楼这房里陈设比她家祖屋尚要气派,昨晚上听林家两个婆子磨牙,说京城林宅不过当日林长政在京为官住的府邸,比之金陵老宅要差得远了。姜丹云瞧在眼里,心里便愈发火热了。

    姜曦云只用眼去看香兰,只见她头上用三支碧玉簪子盘了髻,穿着真红樱桃的褂儿,葱黄挑线裙儿,比上次见添两分俏丽娇美,脸上仍不见脂粉,长眉秀目,雪肤红唇,空灵轻逸,恰似明珠美玉。姜曦云上下打量几遭,又默默将目光收了回来,口中笑道:“方才香兰姐姐在做什么呢,我们来可打扰你了?”

    香兰听她口称“姐姐”,暗道这姜曦云果然言语甜净,只笑说:“我也是闲着无事,你们来得正好。”

    此时春菱出来献茶,听了这话便笑说:“方才姨奶奶正画画儿呢。”

    姜丹云因问道:“什么画儿?给我们瞧瞧如何?”

    香兰尚要推辞,林东绣已站起来,口中道:“香兰画得一笔好丹青,咱们去瞧瞧她方才画了什么。”言罢已引着众人到东次间的书房去了。

    第268章

    五女(二)

    这东次间原是待客的宴息,因香兰要一处书房,林锦楼便命人将东次间的大炕拆了,添了一张花梨木大书案,另有书架等物。瑶窗用绿纱罩了,香兰仿赵孟頫画了一幅《烟霞图》,另写了两对联,几幅字,皆是临摹米芾笔迹,几欲可以乱真,皆挂在书房内。书案上设有博山小篆,珊瑚红描金蝙蝠抱桃笔筒里满满当当插着大小紫笋,案角上设水晶花囊,当中四季鲜花常新,因是夏天,满满插了一囊晚香玉,喷馥吐香。另有大鼎、玛瑙黄花梨小屏风等物。窗下设一罗汉床,炕几上摆着半盘未下完的棋,屋角另一侧横着一张古琴,散着几张曲谱。整间屋陈设未见奢华,却极其清雅,别致非常。

    林锦楼也觉着这东次间书房甚好,索性晚上命人将公务抱到东次间来写,命香兰在一边伺候着,自觉红袖添香别有情趣,是以书房中又有林锦楼遗下的零零散散东西。

    众人一入书房,姜丹云见其风雅便先赞了一声,姜曦云环顾四周,虽觉高雅,口中称赞,但她瞧不上这等六艺气韵颇浓的女子,故而心中十分不以为然。林东绣已围到书案旁去看画儿了,指着那竹子道:“单画一支竹子,怎不多画几丛?”又说:“这角上添两块奇石,岂不是更有生趣。”评个不住。

    二云也围上去看,姜丹云略通书画,见了香兰桌上那幅画便惊了半晌,看了香兰两眼,狐疑道:“这是……你画的?”

    灵清正在一旁洗刷文具,闻言道:“自然是我们奶奶画的,其实这一幅还不算上佳,瞧墙上那幅《烟霞图》了么?其实也是姨奶奶手笔,当时大爷见了都惊,说他怎么不知道家里还有前朝松雪道人的真迹。”

    众人又往墙上看,有道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姜曦云只觉画得精妙,林东绣学过丹青,知这画儿极难,便对香兰笑道:“你可不得了了,怪道大哥哥天天金屋藏娇,把你当宝贝似的供着。”说话时有意无意看了姜曦云一眼。

    姜曦云心里不大自在,脸上却不显出来,眼睛只往四下去瞧,只见书案上摞着几册往来公文,另有军队账簿,并几册游记杂文、诗词歌赋混在一处,姜曦云拿起来翻看,只见那杂文一册有簪花小楷写的注解,同画上的字对比,便知书是香兰的。罗汉床的扶手上挂着一条男人系的腰带和家常穿的散腿裤儿,另有香兰一件半臂,海棠几子上散放着香扇、帕子、手钏儿等女人用的小物儿,日常的东西在主屋里就混在一处,便知林锦楼同香兰必然是朝夕相处了。

    香兰原没想到这三人竟会到书房来,故而一时未来及收拾,如今见姜曦云四下打量,连忙使眼色让灵清将散在外面的东西收了。另招呼大家就坐吃茶,林东绣捧起茗碗,抬头一望,又“噗嗤”笑出了声,道:“你们快瞧瞧丹云妹妹,她是看魔怔了!”

    原来那姜丹云仍对着《烟霞图》看个不住,她越瞧越心惊,心道:“虽说画是临摹,可与原画又有些不同,改了两处烟霞的用色,由浅黄变为淡紫,用色晕染比原来的还要高明,这样的笔力和功夫,甭说是大姐赶不上,都能媲美宫廷里御用的画师了。”再瞧香兰,心里一时嫉妒,一时又酸涩,滋味难以名状。

    姜曦云笑着上前将姜丹云拉到身边坐,小鹃、画扇已端了托盘出来重新摆过果品,香兰笑道:“既然来了就好歹吃些,别嫌弃。”

    姜丹云捧起茗碗来吃了一口,问香兰道:“你同谁学的画儿?”

    香兰笑道:“小时候体弱多病,当了定逸师太的寄名弟子,她教我些琴棋书画罢了。”

    姜丹云道:“定逸师太?我怎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位书画僧?”

    香兰道:“她是长居金陵,出家人又深居简出,名号自然不为人所知了。”

    一语未了,忽听外面有人说:“二奶奶来了。”话音未落,谭露华已晃着扇子走进来,一见东次间里坐着一屋子人,眉头一挑,以扇掩口,假笑道:“哎哟,不巧,我可不该这时候来。”

    林东绣并姜丹云脸上都不大自在,姜曦云只管低头,香兰一见便知里面有文章,忙起身让座,笑道:“二奶奶忙,平日请还请不来,有什么巧不巧的。”一面暗暗给小鹃使眼色,小鹃会意,点头去了。

    谭露华似笑非笑道:“只怕就你愿意请我,别人可就不乐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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